“都不是,”暮从云把他的手从自己衣摆上拿下来, 将那两根不安分的指头留在手心捏了把,唇边弯起一个安慰似的弧度,“放心, 我会处理好的。”
越笙总算也是体会了一把被蒙在鼓里的感觉,看出暮从云并不打算告诉他,他下意识地咬紧了下唇。
但是以他现在的身体状况,强行跟上不仅帮不了什么忙, 还会害对方分心,最后他也只是一点头,垂眸小声道:
“……那你要和我保证,安全回来。”
“……”
青年愣了一愣,下意识想告诉他其实情况并没有那么严重,但被对方话里的“回来”两个字击中,他心间蓦然生了几分异样的情感。
家里有人……在等他回来。
赫然被浓烈而又不知何起的醇酒浇灌,他被酒意灌醉得有些不知所措,澎湃心绪也急需找寻一个出口。
——于是他踌躇片刻,弯下腰来,在越笙有些意外的眼神里,抵上了那一双唇,顺带惩罚似的含了含越笙被自己咬出齿印的唇瓣。
“离别吻,”他顶着越笙微愣的神色轻笑,摸了摸越笙的脸,“我很快回来,哥放心吧。”
*
比起他这边浓情蜜意,异象局里头可谓是一个阴气沉沉。
暮从云赶到时,越笙小队原先的办公室外,里三层外三层地围满了人,早上才见过面,青年也还不至于脸盲到这个程度。
早间被他阴阳怪气了一通的高层们个个面如土色,就连为首的周衡,也是一副心虚到不敢看他的表情。
暮从云无言片刻,才开口问道:“什么时候的事?”
“就在你走后不久,”
开口的是会议上一直和他对着干的啤酒肚,这会的啤酒肚早没了一开始的神气劲,连带着说话的声音都不知道小了多少,
“容副局他……擅自离席后,去往灵坟把鬼刀取走了,我们发现的时候……灵坟的大门已经被他打开了……”
暮从云深深地闭了眼,一副“你们真是无药可救了”的表情,于是余桃枝充当枪手,先他一步质问出声:
“出门后小暮就把调查到的资料都发给你们了吧,众目睽睽之下你们还让他溜了,逗我呢?”
这次站出来解释的是周衡:“是,我接收了文件,第一时间也打开查看了内容……”
但是,周衡转发给其他几位分局后,绝大部分的人都质疑起了资料的真假,甚至开始怀疑提供资料的暮从云等人是否有心分裂异象局。
他们互相之间在用眼色传递着信息,容海道的离席,更是给了他们各执两派,唇枪舌战的时间。
——一片混乱中,也就无人注意到他一直未归。
周衡已经是要退休的年纪,谁都知道下一任局长会从两位副局中诞生,官僚高层之间的站队早就屡见不鲜——
但为了站队,让异象局镇压了百年的灵坟失守,甚至丢了鬼刀,说出来可真够让人笑话的。
而直到现在,他们甚至还没有人敢前去查看灵坟此时的状况。
因为容海道不仅带走了鬼刀,还打开了那扇巨大的黑门,放跑了里头的所有恶灵。
暮从云长舒出一口气,本想心平气和地和他们讨论解决方案,结果一睁眼,还是没忍住道:
“——不是我说,你们是猪吧?”
在场众人都黑了面色,尤其以最开始质疑资料真假,怀疑暮从云用心的啤酒肚一行人为首。
“……咳咳。”
担心他们再吵起来,余桃枝几人和周衡纷纷看来,但出乎他们意料的是,青年并没有像早上会议那样咄咄逼人,而是深吸了口气,迅速平复了心情。
暮从云扫一圈四周面色各异的众人,最后看向周衡:“行了,我到灵坟里看看,你们也组织人去调查他的逃跑路线吧。”
说罢就接过异象局的执法仪准备动身,某位早上和他吵了一嘴的某位高层讶异道:“你不生气?”
“……”暮从云看神经病似的上下扫他一眼,“……你很希望我生气?还是希望我和你们在这大吵一架?”
他任着山子晋过来给自己调整衣领上的执法仪,语气平淡:“现在追责你们什么用都没有,你最好期待灵坟里还没有被驱灵人搜刮一空。”
——若是里头的恶鬼都进了驱灵人的麾下,那对整个异象局而言……可谓是大难临头。
一众人纷纷面露慌张,显然是都想到了这一层,只有在暮从云即将出发前,才有人自言自语般低声问道:
“……既然他要背叛我们,又要取走鬼刀,为什么一开始还那么积极地推动仪式实施呢?”
这并不算响亮的问句却实打实被青年听了个全。
他止住了下楼的步伐,面无表情地回过头,看向那个提问的人。
“还想不明白吗?”暮从云意味不明地笑了声,“不如你仔细回忆回忆,被你们逼着要进灵坟里面送死的人是谁。”
“——而在十年前,带领你们重创了驱灵人,让你们坐上现在这安稳位置的人又是谁?”
*
青年家里。
越笙正洗着菜,厨房的门就被谁人拉开,他还以为是吴姨又放心不下他一个人,正待转身,背后就忽然贴上一具温热身躯。
青年的手绕过他的腰,交叉在他的小腹处,将人抱了个满怀。
而后暮从云垂了脸,亲昵地把脸埋在了对方的颈窝。
“哥,”他语气埋怨,收在越笙腰间的手却更紧了些,“你才刚醒多久?怎么就下来忙活了。”
落在耳尖的碎发挠得越笙的耳垂有些发痒,他先是愣了片刻,然后才偏过脸去确认对方的身份:“你回来了?”
他放下了手里的青菜,试图回过身来,口中也连珠炮弹似的急急追问道:“出什么事了,你有没有受伤,他们是不是……”
是不是为难你了?
不然暮从云这会的心情看上去……怎么会这么糟糕?
话音未落,就被一个吻堵住了剩下的出路,暮从云一只手扶着他的后脑,箍住他腰肢的那只手却半点没有松懈,越笙轻“唔”了声,就察觉有一道灵活的舌尖探入他的双唇,顶在齿关间摩挲。
青年的声音宛若海妖低语,唇齿相接间,在他耳边缓缓响起:“哥,张嘴。”
越笙在这种事上向来由着他,他也同样履行了自己努力成为“好学生”的职责,他听见暮从云似乎是轻笑了声,夸他“好乖”,而后侵略者攻城略地,占据了这个吻全部的主动权。
越笙的眼前逐渐朦胧上一层水光,暮从云根本不给他喘息的机会,他呼吸逐渐急促,在眼角那一尾嫣红被洇湿前,青年放过了快要窒息的他。
他拍着越笙的背给他顺气,他们之间唇齿相依的亲吻从来没有这么凶过,他本来也不想……太快吓到越笙的。
只是——
“容海道闯进了灵坟,把鬼刀和里头半数的恶念都带走了,”他抱着怀里的人,声音微颤,垂下的眉眼之间满是晦色,
“你和鬼刀的联系还没有被切断,现在你是唯一一个能压制鬼刀的人,我回来没在楼上看到你……”
吴姨正巧出去浇了个菜的功夫,暮从云就已经把最坏的念头都想过了一遍,也没能让自己发抖的身体平静下来。
“……”越笙一时有些哑然,抱着他的人来时分明气势汹汹,现下又脆弱得好似一戳就破,他默了几秒,主动抬头亲了亲暮从云的下颔:
“我没事。”
又给青年继续顺毛:“没有人来找我,我也没有丢。”
他眨了眨眼,正思考要不要对刚才的那个吻学以致用,再“安慰”一下暮从云,青年就忽然动了。
这次暮从云没有亲他,而是把他抱到了洗手池旁边高一些的台子上,让他能够坐着歇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