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青年直接叫他去处理,越笙或许还会说不用,但加了后半句……
他向来对暮从云的撒娇示弱没什么办法。
垂在身边的指尖僵了下,越笙正要应答时。
“嘶——”
四周蓦然传来几声压抑的、倒吸凉气的声音,越笙愣了一瞬,后知后觉地意识到四面八方那有意无意投过来的眼神,他耳根一点一点染上绯色,那抹晕红甚至冲上眼梢,灼热了他的眼睫。
好奇怪……
他向来……对其他人的目光是不在意的。
暮从云也很快注意到了这事,他放开怀里的人,对前来交接工作的负责人简单说明几句,就牵着越笙的手要离开灵坟,来来往往的员工们很多,“不小心”地往他们身上瞟去的视线也很多。
这两个一个是异象局初出茅庐的新人,一个是传闻里冷血的实验体。
虽然越笙在人前破天荒地红了脸——
但他们牵在一起的手,咬耳朵时贴得很近的面颊却始终坚定,没有半点遮掩。
二人先是去了一趟异象局的医务室,总医师李明玉在医务室内工作了二十余年,越笙已经算是他的老熟人了,但乍然见了他脖颈上的伤,他还是愣了一下。
动作利索地把药物都摆上越笙面前,李明玉转头就要离开,却被越笙身旁的青年开口拦了住。
暮从云皱着眉心,面露不满:“你们……就是这么给他处理的?”
看也不看就把药丢给越笙,让他自己涂?
总医师的背影停滞住了,同样错愕的还有正垂脸打开药包的越笙。
“……您误会了,”片刻,医师转过身来,向他礼貌解释道,“这是越队一直以来的要求。”
青年微眯了眼,就要询问身旁的人。
越笙却先他一步抬起脸来,冲李医师摇了摇头,等到几人出去后,他才将青年拉过来身旁坐下,翻过暮从云的手,给刺破的指尖包上了止血贴。
“是我要求的,和他们没关系,”越笙小心地合拢止血贴的两端,“李医生他……人很好。”
“我每次来医务室打扰,都是他给我准备药物的。”
这还是他第一次对谁做出很好的评价,青年沉默片刻,举起被对方包扎好的手指在眼前打量,越笙也低下脸去,准备给自己上药。
他脖子上的伤主要是自己掐的,虽然看着可怖,实际上并没有伤得太深,在揭开瓶盖的那一刻,青年弯下腰来,接过他手里的药瓶。
“我来吧,哥。”
闻言,越笙仰着脸乖乖地任他动作,清凉的药水抚上脖颈,浸润过火辣升疼的地方,青年的指尖温热,力度轻缓,仿佛在触碰什么易碎的花瓶。
“疼不疼?”见越笙轻抿着唇,一副忍耐着什么的模样,暮从云垂眸问道。
越笙摇摇头,却又很快说出自己的感受:“……有点痒。”
青年摸得他……有点想要缩起脖子。
没想到他会这么说,暮从云闷笑了声,加快了手上的速度,冰凉的药油擦拭过更加低温的脖颈,越笙始终抬着一双黑润润的眸,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哥一直看着我做什么?”
暮从云唇边弯起一点笑意,却不等越笙回答,轻扶着越笙的肩低下脸来,吻上了那双唇。
越笙也追着他的唇,回应了这个吻。
唇瓣相贴时,他低声问:“所以……哥现在懂了吗?关于喜欢是什么。”
越笙的眸子掠过一丝浅淡的茫然,又很快充满了坦然,他“嗯”了声:“我有查过。”
“?”暮从云迷茫地退开了一些。
“总想见到你,担心你会不会受伤,想要对你好,也想要和你一直在一起……”越笙掰着手指数。
暮从云越听越不对劲。
……他哥怎么和背书似的,讲得头头是道的。
这是提前为他的抽查做好了准备?
如数家珍一般背完了查来的内容,越笙复又抬起一双漂亮的眸子,弯着看向他:“我对过了。”网上的恋爱攻略。
“我喜欢你,小梨。”他用一种非常肯定的语气,向着青年确认道。
越笙抬起那张初见时就惊艳过他的面庞,非常坦荡地等待着青年的回答,吊灯也给那张昳丽的面孔镀上一层柔和的光晕,让青年在一瞬间能够将他的所有微小表情都尽收眼底。
他说话时,面上多了几分难得一见的生动,那张常年面无表情的面庞在这一刻充满了柔软爱意,说出“我喜欢你”的时候,越笙仅仅只是在表达。
他没有关注告白的场合,没有索要告白的回应,仅仅只是……
向暮从云表达了这份心意。
青年的心跳蓦地漏跳一拍。
“啊,嗯。”青年应了两声,干巴巴地道,“那……我、我知道了。”
……他就应该等回家再问的!
见暮从云已经收到了自己的回答,越笙很是满意,他点点头,就低下脸去,开始熟练地收拾起桌面上的药瓶,一旁还有医生特意给他准备的、遮掩伤势的绷带,越笙拿起来看了眼,很快又放下了。
密不透风的包裹住,反倒不利于伤口恢复。
暮从云就没他这么坦然自在了,他想要延续刚才的那个吻,但门口人来人往,灵坟里受伤的员工们被陆续带过来,越笙也一副要腾出位置给他们的打算。
可是什么都不做,他心里又像是被小猫的爪子挠着般发痒难耐。
桌面上的瓶瓶罐罐很快被越笙收拾了好,他还利落地又取了另一瓶药膏,三两下涂在了青年方才擦拭过的药水上边,一切整理完毕后,他从医疗室的床上下来,就想和暮从云离开。
“哥。”
暮从云忽然在他身后叫住了他。
在越笙回头的瞬间,他落在了一个温热的怀抱里。
青年的鼻尖挨在他的后颈上,越笙身上那股幽香被药水的气味冲淡不少,他环在越笙腰间的双手收紧,几乎要把人勒入自己的身体里。
“怎么了?”越笙不解地抬手,摸了摸颈边人的脑袋。
身后的人咬着他的耳尖喃喃道:“没什么,就是喜欢哥,想要哥……”
怀里的人愣怔片刻,大概是在思考他话语里的含义,半晌,越笙放下手里的医药箱,侧过脸来问他:“想要什么?”
他并没有理解青年黏糊话语里的含义,但还记得暮从云说过的不许有隐瞒,有不懂的就要向对方提问。
于是他认真地发问了,青年却一时间自己搬石头砸自己的脚,没能立刻向他坦诚。
……这要他怎么说。
暮从云沉默片刻,环在他腰上的手松了点力道,他见过越笙身轻如燕,在空中旋腰与执念打斗的场景,如今这截柔韧腰肢的主人十分顺从地被他揽着,偏过脸来问他“想要”的是什么。
良久,他轻叹了一口气。
“……想叫哥别的称呼。”
他抬起脸来,越笙因着扭头偏转过来的柔软唇瓣就在眼前,上面还沾染着刚刚被青年吮出的水光,顿了顿,暮从云又补充着问道,
“可以吗?”
越笙有些不明所以地眨了下眼睫:“当然可以。”
一个称呼而已,暮从云爱叫什么不行?
但他没有“小梨”一样的小名,往日里听到最多的称呼还是自己的实验编号,所以青年会叫自己——
“……老婆。”
暮从云抿了抿唇,仿佛能从这个称呼里尝到甜味似的,没忍住往前含上越笙的唇,又轻轻喊了一遍,
“老婆。”
“叫哥这个……可以吗。”
第91章 微妙
红着耳根的越笙被他喊了一路, 直到回家青年都没消停下来。
他们先是去了一趟净化区。
周柏还是不见踪影,谷子穆倒没有怪他,反倒还感谢了他们, 异象局里发生的事情他都从救援人员口中得知了,若非暮从云来得及时,他现在能不能好好站在这里还不得而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