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让现在的她去回想……
——那所谓要了罗则性命的水草,真的存在吗?
就算不存在,她又要怎么才能证明,是罗则杀了她呢?
在漆黑一片的湖水中,在杂草丛生的荒凉地,她就这么悄无声息地沉入湖底。
没有证据,没有证人,就连受害者本人,也不能够确定那一切真实发生过。
如果她什么都做不到的话……
“那我现在存在这里,到底有什么意义呢?”她怔怔地对着面前的空气发问。
在浴室里刷牙的暮从云应得十分含糊且不走心:“那谁知道。”
随便洗漱了一番的他抹了把脸就准备出门,手机上没有太多有用讯息,他还得找舍友们打探一下情报。
毕竟他没有被真正的洗脑,也不知道异象局到时候会不会来个随机抽问。
巡着手机上的位置找到了酒店的餐厅层,方一进门,裴铭就激动地走上前来抱紧他:“哥你没事就好。”
还不等暮从云思考怎么发问,他就倒豆子一样给暮从云倒了个底。
“警方那边说什么这次进入的危险分子还携带了会挥发的非法药物,所以致使了很多人昏迷,”裴铭说,“可能会造成短暂的断片,是正常现象。”
“给你们做过抽血检验,吸入气体较少的就送回来酒店这边了,黎子宵他们还在医院里。”
说着他有些紧张兮兮地盯着暮从云:“哥,现在你脑子有什么问题吗?”
“……我脑子好得很。”
“那就好!你还说会在外面等,结果自己不也进了里面去,真不让人省心……”
在裴铭碎碎念的同时,暮从云警觉地察觉到有谁的目光,此刻正锁定在他的身上,探究似的盯着他看。
他抬头找去,对上那抹毫不掩饰的视线。
陈一白和他的女朋友容露也在餐厅里,那道视线,正是陈一白向他投来的。
暮从云对自己这个舍友露出一个打招呼用的客套笑容。
而在他和裴铭落座的一瞬间,他听见陈一白的声音在不大的空间里蓦然响起:“我倒是不知道,你是个这么冒失的性子。”
指的是他闯入封锁的小镇的事。
暮从云微怔,空气里的氛围一下也有些凝固。
最终还是裴铭和童秋玥对视一眼,极为默契地打断了这有些僵硬的气氛:“暮哥也是担心黎子宵那小子嘛!”
“对啊对啊,幸好大家都没事,一会吃完饭我们就探望子宵去!”
“也不知道旅个游怎么还能发生这种事情,真倒霉……”
暮从云笑着应过他们的话,他接过裴铭递过来的盘子,在低头的一瞬间,却和不远处的陈一白视线交错了半秒。
而后陈一白“噌”地站起身来:“我吃饱了,先走了。”
不顾裴铭的挽留,他带着始终一言不发的女友离开,剩下的三个人里,就连童秋玥的面色也变得不太好看。
“暮哥才刚醒,他这样也太过分了!”
还没等裴铭试图安慰她两句,就听她接着抱怨:“还有那个容露也是,感觉他们根本就不像男女朋友吧!”
“我昨天和她去买奶茶,问什么都只会点头和‘嗯’,陈一白到底哪里淘来的高冷御姐,也没见着对他有多特别啊?”
陈一白是半年前才和容露谈上的,通知他们的方式也只是在黎子宵看见了他和容露一起进出后,在被开玩笑似的询问时点了点头。
“两大冰块谈什么恋爱啊!”她愤愤地挖了一口甜品塞进嘴里,“暮哥这单身主义好的言论真应该传授给他们听听!”
不清楚女朋友是不是也顺带着在暗示自己什么的裴铭讪讪闭嘴,只默默伸手把自己面前的甜点也给放在她身旁。
暮从云始终微笑着安静聆听他们打闹,只是在离开餐厅前,他鬼使神差地往身后看了一眼。
那道始终窥视在他身后的视线倏然消散。
青年轻弯了唇角,好似什么也没有察觉到一般,跟在裴铭的身后往前走,他们正准备去医院探望另一个好友。
就在青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电梯里的那一刻。
不远处的转角内,陈一白缓缓地从阴影中走了出来。
他眸色沉沉,定定地看着暮从云离开的方向,似是思量,又像是在压抑着眼底翻涌的情绪。
半晌,他才轻咳一声,掩了身形,一个人安静离去。
第11章 记得多少
探望完已经和没事人似的黎子宵后,暮从云随意编了个借口晃出医院的走廊外,准备去碰碰运气。
不得不说他运气还算不错。
在距离黎子宵病房不远处就是罗则和陈婉容的,暮从云状似无意地从他们病房门口路过,“正巧”就碰见了打着电话向外走的罗则。
罗则见了他也有些讶异,显然他还记得这位有一面之缘的大学生。
他神色自然,好像真的已经被异象局清洗掉所有记忆。
挂断电话后他邀请暮从云在病房门口前的长椅处坐下:“没想到你们也被牵扯进这档子事里了。”
“我老婆还没醒,不过医生说她只是受了点惊吓,宝宝也很安全。”
暮从云点点头,随意扯了个话题,和罗则闲聊了几句。
而就在话题将要结束前,他藏起眼底那抹饶有兴味的目光,有些神神秘秘地对罗则悄声道:
“我打听到一点风声。”
罗则面上的疑惑不似作伪,但为了配合暮从云,他还是低下头来,侧耳倾听着青年对他的低声耳语。
“那情人湖里,好像捞起来了一具女尸。”
轻描淡写地扔下一枚重磅炸弹,罗则原本还算放松的身形倏然变得僵硬,视线无处落脚,他眼神游移,就连呼吸都变得加重几分。
有人把他慌乱之下的神色动作一览无余。
青年却好似没发觉他的不对劲,语气轻松得像是在抱怨今天的天气:“估计没过多久就会上新闻了,没想到出来旅个游还能遇上这种事……”
“哈哈、是吗……”罗则下意识用手背抹了一把额上的冷汗。
他努力咽了口唾沫,强撑着让自己站起身来,却不知道他背后已经在瞬间被洇湿了一大片。
“我老婆也该醒了,”罗则满怀歉意地和青年告别,“没事的话,我、我先进去了。”
青年温和地朝他笑笑:“当然,照顾家人要紧嘛。”
“不过嫂子和宝宝都没事真是太好了,”他说着也站起身来,要送罗则回病房里,“如果这次宝宝能顺利留下,不如叫她“柳”吧。”
他意味深长,好似意有所指。
罗则脸上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
他猛然转过头来,却对上青年无辜而懵逼的一张脸。
“怎么了,罗哥?”
一阵寒意自脊椎开始蔓延至全身,罗则打了个寒战,见暮从云面上的茫然加重,他努力咽了口唾沫:“没、没事,你回去吧。”
可惜就算是送走了一步三回头还满脸不解的青年,他也没能如愿回到病房里。
暮从云刚和他分开没有两秒,自电梯里就走出两位身形挺直的便衣。
“罗则先生,”其中一位面无表情地叫住想要拧开门锁的男人,语气冷漠,“您涉嫌参与一起谋杀案,请和我们回去配合调查。”
“你、你们抓错人了吧,在开什么玩笑……!”
罗则的声音在看到便衣拿出的证件后戛然而止,好像忽然被掐断了声线。
便衣的声音并不算大,但压根没离开的暮从云还是听了个一清二楚,眉间轻微蹙起,他停住了脚步。
既没有证据不说,要找到这具二十年前尸体的身份,怎么也需要一段时间吧。
除非……
在听到离开的脚步声后,暮从云偏过头去,扫了一眼三人的背影。
——除非异象局插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