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平时要处理的工作应该很多吧,”青年把话题稍微往越笙想要开启的方向引了引,“毕竟执念这种东西应该到处都是?”
“还好,我的工作是抹杀对人类有威胁的恶念,”越笙飞快瞟了一眼微微震动的手机屏幕,而后小心将手机放到桌子下查看,“其余的部门里其他人会负责。”
“我、我这次来……”在餐厅里明亮的自然光下,暮从云瞳孔微震。
越笙视线游离,耳根连带着周遭一片冷白色的皮肤都在短短一瞬染上了粉,显然对接下来要做的这事表现得极为生涩。
“是因为、在你家附近……看到有执念……”
“所以……”第一次撒谎的对方对着手机念得磕磕绊绊。
于是暮从云贴心地替他补充了下半句:“所以你想要到我家里去看看?”
顶着对方有些惊讶的目光,青年面不改色,显得十分坦然:“当然可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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直到进了暮从云的家门,越笙都还没有反应过来。
他就这么简单的……进来了?
果然,余桃枝在这些事情上很有经验。
他在心里默默表扬了一句给他出谋划策的远方军师,而后提起了十二分精神,开始四处打量起暮从云的家。
这套别墅坐落在郊区,但内里的园艺裁剪精美,别墅内的卫生也被打理得井井有条,直到跟着青年走进了他的家里,越笙却都没在这里头看见第二个人。
“只有你一个人?”他接过暮从云给他递来的拖鞋换上。
“是啊,”暮从云也低下头来换鞋,顺带着环视了一圈家里的环境,“我爸妈在我很小的时候就去世了。”
“……抱歉。”越笙哑然,他不太会安慰人,在原地僵硬片刻后,还是暮从云把他叫到了屋里去。
“这有什么的,”青年向他指了指楼梯,“哥你随便逛逛吧,我去给你倒杯水。”
明明屋里只有他一人生活,却布置得格外温馨。
别墅里收拾得十分整洁,墙上挂了几幅漂亮壁画,正对着客厅的一幅却用白布盖了起来,吊灯上垂落一串串水晶缨子,屋里的布置几乎都是暖色调为主。
越笙没多犹豫,甚至连周边都没有打量,便径直走向了昨天察觉有所异样的二楼。
而溜达到厨房里的暮从云,对着偷偷在橱柜下探出头来的安安比了一个“嘘”的动作。
在他的阵法里,除非执念主动现形,不然不会有第二个人能感知到他们存在。
而等他磨磨蹭蹭地给越笙端了茶出来,男人已经大体看过了一遍他家里的构造,正从二楼走下来。
什么都没有。
无论是执念的气息,通灵者会描画的阵法,又或是昨天那道小心翼翼窥探的视线,都察觉不到半分。
他接过茶杯时,才发现眼前的沙发上,摆放着一溜整齐的……大小不一的可爱毛绒玩偶。
“啊,这个,”暮从云轻愣了一瞬,“这是我的……个人爱好。”
坐在沙发背上毛茸茸的大熊因着他这话,似乎轻微地抽动了一下耳朵。
……这群爱听墙角的家伙!
他昨天还特意嘱咐过,要让他们都藏进杂物间,结果一个个的都表示想看看他请来家里做客的对象。
虽然在他的无情拒绝之下,这群家伙表面上答应了,但他也没想到自己就出个门的功夫,这一家老小就这么整整齐齐摆在了大厅里。
越笙有些好奇地拿起其中一只小狗玩偶,抱在怀里捏了捏。
[凉、凉凉的!好喜欢!]
控制不住自己本能的小狗在心里无声呐喊。
暮从云目瞪口呆地看着那毛绒小狗抖了抖尾巴,好在并没有发觉执念存在的越笙没发现这点,而是抬头看向了眼前呆滞的青年。
“怎么了?”他有些不解,而后低头看了看抱在怀里的玩偶。
想到余桃枝再三告诫自己的做客之道,他恍然大悟。
“抱歉,我不应该……”说着就要把怀里的毛绒小狗放下。
“应该、应该的!”暮从云非常迅速地坐到了他的身边,顺带摁住那只差点急得现出原形的败家玩意,“只是没想到,哥你会对我的娃娃们有兴趣。”
他有些落寞地低下头:“我还以为哥你会嘲笑我喜欢这些东西……”
“当然不会,”越笙有些奇怪地看他一眼,却还是将手里的玩偶还给了他,“它们很可爱。”
随后他又捞起另一只放在一边的熊猫抱在怀里。
暮从云连忙制止住怀里逆子的挣扎:“哥,我家应该没有藏着有执念吧?”
不安分的玩偶狗终于不动了,越笙捏了捏熊猫的圆耳朵,摇头道:“没有。”
也许他真的怀疑错人了。
但他不知道为什么,并不算太愿意再洗去青年的记忆,去重新面对像陌生人般对待自己的暮从云。
“关于你的记忆,”他手上揉捏的动作停了下来,眼睫微垂,“如果你想保留下来的话……”
“可以吗?”暮从云看上去有些意外,“不会给你的工作带来麻烦吧?”
“不会,”越笙窝在柔软的沙发里,忽然有些贪恋起这一刻的舒适,他抬起眼看向青年,“你想知道更多关于执念的事,也可以问我。”
电光火石之间,他忽然想起了自家队员的话。
可若将这些告诉毫无防备的青年,真的妥当吗?
越笙有些迟疑着道:“之前在小镇上,我们抓到了一个男人,和那位消失的执念似乎有些渊源。”
“他承认是自己杀害了那个女孩,只是……”
话音未落,在暮从云的身后,忽然传来一阵巨响。
而刀光一闪,擦着暮从云的脸过去,方才抱着熊猫窝在柔软沙发里的男人已经闪现起身,长刀前方所指着的……
暮从云僵硬地“咔咔”转动脖子。
——现出了原型的苏柳此刻正通红着眼站在他身后,死死地瞪向越笙。
第15章 “我怕鬼”
暮从云心理咯噔了一下,不过很明显在场的一人一鬼都没有给他任何缓冲的时间。
他真后悔没拿个条子给这位祖宗封起来。
不是和她说了不许出现吗!答应得好好的,怎么一听到罗则的名字就换了个人似的。
虽然他也知道这事有时候由不得苏柳控制。
毕竟是被污染了的恶念,净化程度不够充分,在听到执念起源的时候,难免会失去理智。
他手掌做了个下压的动作,暂时按捺住了沙发上一排蠢蠢欲动的玩偶们,而后青年起身,朝着越笙长刀所指着的方向看去。
他在越笙身后,面无表情地朝苏柳使了个眼色。
苏柳下意识往他的方向看了一眼,可惜她还没动作,越笙就先一步捕捉到了她偏移的视线。
他迅速抬眼,正想要沿她的视线转过头来,却没意识到暮从云几乎是贴在了他的身后,甫一动作,就整个被青年温暖的体温所笼罩其中。
“怎、怎么了哥?”暮从云茫然地扶住他双肩,视线小心翼翼地瞥向他手中长刀。
那长刀出现得突然,好在暮从云这次算是看清楚了。
越笙是从一片虚空中将其拔出的。
在他问话的同一瞬息,苏柳的执念如同化烟一般消散,没给越笙任何反应的时间,她便比出现时更为突兀的消失在了原地。
整个过程中,越笙都没有感觉到执念的气息波动。
而青年面露不解,却是有些畏惧般看向他手中那把散发着寒意的长刀。
越笙顿了顿,面色几经波澜,最终却还是因为青年有些紧张的目光,缓缓收起了佩刀。
他没有看错。
从暮从云起身到站在他身后的这一系列动作发生时,苏柳的目光根本就没往青年身上偏移半分。
可是下一瞬,不知道青年是不是在他身后做了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