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他又补充道:“我可以帮您发到我们学校的大群里问问,人多力量大嘛。”
可直到下了车,李奶奶都保持着沉默,久久没有回答。
暮从云给她点上一碗热粥,不知道对方喜好,他一口气多叫了些糕点,被再三推拒之下,他无奈道:“奶奶,我吃过早餐了,您再不吃就凉了,那就浪费了。”
李奶奶深深看了他一眼,终于还是低下头,一口一口吃了起来。
整个过程中,他手表里的小男孩都十分安静,既没有想要蹦跶出来的念头,也没有恢复记忆的前兆。
而直到李奶奶把里面最大最软的奶黄包小心地包起来时,小男孩才微微颤动了下。
拿不准这个动作是不是对他有什么特殊含义,暮从云还想再问问,李奶奶却终于愿意开口了。
她语调压抑,抓着包子的手也在颤抖:“……都是我的错。”
青年有些惊讶地抬起头。
“因为和我闹脾气,那孩子才会离家出走,”她哽咽道,“他那么听话,我以为他很快就会回来的……”
“可是、可是……”
“我找了他整整两个月,如果那天晚上我没有凶他……是不是……”
“他最爱吃奶黄包了,也不知道现在阳阳怎么样,能不能吃饱饭,过得好不好……”
眼见着李奶奶情绪有些崩溃,而早餐店里的其他人也频频投来视线,青年只好扶着她起身,慢慢走出了门。
但这次李奶奶婉拒了他还想送她去酒店休息的好意。
“也许多一个人看到,阳阳就能早一天找到,”她抹抹眼泪,不好意思地对青年笑笑,“抱歉,让你看了笑话。”
心情有些复杂地目送对方走远,暮从云手里还攥着奶奶给他塞得那张传单,多少有些不是滋味。
也就在这时,他兜里的手机动了动。
【越笙】:[你在哪,我来找你。]
实在受不了那个初始名字的他,前几天给对方改了个备注。
越笙有空了?
下一秒他就接到了对面的电话,暮从云接起,有些无奈地叹了口气:“哥就这么打给我啊,才七点半,要是我还在睡觉呢?”
“……”明显没考虑过这点的越笙沉默片刻。
“我在江畔市区这边,我给哥发定位吧。”
“嗯。”应了一声,对面飞速挂断了电话。
青年愣怔片刻,不由有些失笑。
足有一周未见,暮从云还真有点期待和他见面。
在江边的长椅上坐了十来分钟,道路尽头就出现了男人行色匆匆的修长身影。
对方今天没扎头发,偏长的发尾落在颈间,他又穿上了那一套异象局的黑色制服,束腰的设计勾勒出男人优越的腰身,又隐约带了两分禁欲感。
还没等他开口,对方就开门见山地蹲下身来,同时用一只手托住了他的脸。
他的手……怎么好像比之前还要冷?
还没等暮从云从茫然中反应过来,那张瞬息在他面前放大了数倍的脸神情专注,越笙用另一只手在他眼角轻点几下,给他补上了一个现形符。
“……”察觉到四面八方投来的视线,暮从云后知后觉的感到了尴尬。
可对方神情平静,好似根本意识不到他在做的事有什么不妥。
长椅面前,身穿黑金制服的漂亮男人屈膝下蹲,轻柔地捧着另一个青年的脸抚摸……
二人身形相仿,气质却截然不同。
有路过的年轻男女不免起哄了两句,暮从云一把捂着脸,把对方也从地上拉了起来。
——这是在干什么!
他还以为他们会经历几句简单的寒暄,然后他请对方也吃个早点,再聊聊近况,最后再让越笙给他补上符咒,顺势为见到小石头做铺垫。
他也没想到对方上来就是莽啊!
被对方拉着上车,越笙慢半拍地发出了一点疑问的声响。
“你……”对上越笙清澈的眼神,暮从云竟然没开得了口。
默了几秒,他还是换了个话题:“哥来得好快。”
“嗯,”越笙偏过脸,静静地看着他,“在这边有任务。”
青年却忽然覆过身来,替他系好了安全带。
俊美的侧脸和温热的躯体在一瞬间离他极近,越笙下意识屏住了呼吸,却也只捕捉到青年发梢淡淡的洗发露味道。
以为让他上车是有什么事的越笙有些茫然地攥着安全带,直到车子启动,才问:“要去哪?”
暮从云总不能说是因为这里有点待不下去,换个地方聊。
“是什么任务?我送你去吧。”
法拉利硬生生让他开成了老头乐,男人静默几秒,似乎并不打算像之前一样全盘托出。
暮从云迅速回道:“当然,如果不方便的话哥也不用告诉我。”
越笙正应了声“好”,就听对方长长叹了口气。
他偏过头时,就见青年稍稍垂下眼睫,语带失落:“哥前几天怎么没有回我消息?我还以为……”
“我还以为我太烦人,被哥讨厌了。”
越笙愣在原地,有些失措般看着青年吸了吸鼻子,还要扭过头去不给他看。
“不是……”他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解释,“只是我的手机……用不了。”
虽然容局最后没让他去领禁闭,但在工作上小施处罚还是轻而易举。
他这几天几乎都没合眼,睁眼就是在出任务的路上。
而因为定位的事情被容局怀疑,他的队员们逆反心上来了,干脆一不做二不休,余桃枝陪着他跑任务,另外二人就留在实验室专心给他研究着新的屏蔽器。
包括他的手机也被山子晋领过去上了一道保险。
于是他被调遣去邻省忙了两天,回来后又脚不沾地的被喊去帮助其他小队,处理他们解决不了的问题。
今天早上越笙才有空刚回到办公室,这也才看见手机上暮从云给他发的消息。
“只是手机坏了?”暮从云偏过头看他,青年眉眼弯弯,语调都上扬两分,“太好了!我还以为是哥出了什么事呢。”
青年本就生得好看,冲他笑着的时候,眼底仿佛荡漾开星星点点的光芒。
因为这几日频繁任务而积重的冰冷鬼气,似乎也在一瞬间散开不少。
越笙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青年看了一会。
直到暮从云都有些维持不住他这清纯男大的形象时,对方才默默把头转了回去。
老年代步车慢慢驶向了红绿灯路口,暮从云这才发现对方还没有告诉他要去哪。
“你……”他话音未落,却被越笙忽然打断了。
越笙轻蹙着眉,前倾身体,把他放在一旁的寻人启事拿了过去。
刚才他的目光都被青年吸引过去了,现在才发现车里还有张传单。
仔细端详了两遍传单上的小男孩,他拿着那张传单问道:“这是哪里来的?”
暮从云愣了愣,省略了小石头的存在,言简意赅的和他介绍了早上遇见了老奶奶的事。
而后他顿了半秒,又问道:“哥今天的工作任务,不会就是他吧?”
“嗯,”越笙修长的指尖轻轻拂过传单上小男孩的脸庞,“本来前几天就要来,但他忽然消失了。”
……因为那小石头这段日子都藏在他家里。
暮从云没忍住问道:“他也是……需要抹杀的恶念吗?”
越笙沉默片刻,点了点头。
一时间,车内陷入了长久的静默。
暮从云原来还思忖着,趁小石头污染值还没被异象局注意到,把他交给越笙处理,送到局里净化或者帮他完成心愿之类的,他好当个甩手掌柜。
却没想到这位才是真正的刽子手。
上次苏柳能逃过一劫,很大程度是因为那个符咒的存在夺走了异象局的大部分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