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从云目瞪口呆地看着她。
老实说,这话他真没想到会从对方的口中蹦出来。
毕竟越笙给他带来的刻板印象太重,活生生让他误解以为异象局都是一群热爱工作的小愣头青。
他迟疑两秒,接过话来:“怎么了?”
余桃枝像打开了话匣子,好一顿输出,痛骂了一圈在局内的牛马生活后,才说到暮从云想知道的话题:
“一张破符也不让我们破坏,还得查查查,我看是得给他查查脑子,多少查出点毛病来!”
异象局不准备破坏那张锁灵符?
青年的面色冷凝两分,他轻眯了眼,试探道:“是刚才那张符?那是什么?”
余桃枝将将要开口前,忽然意识到什么似的,又把话给吞了进去,她偏过脸打量了几眼青年,才轻声哼道:
“反正不是什么好东西。”
关于驱灵人的事知道得越多,就越容易把普通人牵扯进来。
尽管不清楚他们队长到底为什么对这个家伙这么上心,什么不该说她还是知道的。
但说实话,她确实很好奇暮从云的身份。
毕竟几次三番和他们队长一起出现,怎么看对方也不像是个普通路人。
她咬了咬腮边肉,只安静了三分钟不到,忽然直截了当地问道:“喂,你到底是不是通灵者?”
金鸡村离H市有两个多小时的车程,他们这会正在僻静的小道上行驶。
闻言,暮从云有些讶异地偏过头去,正正对上了她毫不掩饰的注视。
杏眸斜睨了他一眼,就见青年的面色很快从惊讶转为平淡,慵懒笑道:“怎么可能,我才没那个本领。”
他语调拉长而缓,气定神闲,余桃枝却不知为何,在其中就是察觉到了那么一丝怪诞的别扭感。
她欲言又止,最后还是没再追问些什么,但在送青年下车前,她拦住人,向青年递了她的手机。
“加个好友?”余桃枝眸子微弯,黑亮的眼珠一眨不眨地盯着暮从云,见对方似乎有所犹豫,很快抛出了橄榄枝。
“下次有什么事,联系不上队长的话,可以来找我。”
暮从云还是微蹙着眉,举起手想要推拒。
“或者你想知道更多关于队长的事……”见青年始终平淡的眸光终于有所微动,她恍然大悟地补充完了下一句,“也可以联系我,我一定知无不言。”
才怪。
目送对方的身影进入别墅,余桃枝这才收回有些恍然的目光,若有所思。
半晌,她轻笑一声,眉宇间还带着点狡黠的幸灾乐祸,不紧不慢地驾车离去。
*
等扒在窗边的苏柳告知他余桃枝走了后,暮从云才把小石头从手表里放了出来。
小男孩浑身上下都被深沉的怨气所覆盖,哪怕被金色的流光一圈圈捆住身躯,也不停地在地上弹动着崩溃尖叫。
“啧。”
小麻烦精。
青年抬手遣散了周边一群担忧的执念,思索片刻后,从小男孩身上的层层流光里抽出一条,牵着他走向角落的小黑屋。
小石头挣扎得起劲,他双眸瞪得如同铜铃般大小,眼瞳通红,大张着嘴咆哮,还想要扭过头去啃大厅的地毯。
暮从云一边堵住他的嘴,一边给老爷子去了个电话。
“又干什么!”秒接了电话的对方中气十足地斥问。
三两句和他解释了今天的事,暮从云扫了一眼脚下狰狞着面孔,恨不得将他吞吃入肚的执念。
“最多三天就成恶鬼了,”他一脚踹开门,把牵着的执念甩进门内,“怎么样梁叔,考虑好没有?”
“……”老头子沉默片刻,颤颤巍巍地问道,“只有这个办法?”
“哎,”暮从云无奈叹气,“异象局那边把这锁灵符当宝贝,舍不得破坏,我也是没办法才出此下策!”
对方显然还想挣扎一下,中气十足的嗓门一下子苍老了数百倍,梁元良晦涩地咳了几声,哑声问:“那……只有老头子我一个人选吗,咳咳咳……”
"你看叔这都一把年纪了,丢不起这人啊!"
青年施施然在沙发上坐下,顺手给角落的小黑屋扔上一张静音符,隔绝了小石头发狂挠门的声音。
他深吸了一口气,忽然用视死如归般的语气道:“您实在做不到的话,我去一趟异象局也不是不行。”
对面还在垂死挣扎的声音一时间消散得一干二净。
暮从云在心里叹息一声。
“……也罢,”半天,对面才艰涩地否决了他的提议,“我去就我去。”
“谢——”
“臭小子!”道谢的话没出口,那头很快也调整好了语气,“这事解决了,你来给老子画一百个符!”
青年垂下眼睑,低声闷笑起来:“好。”
“就是一千张,也给梁叔画。”
第29章 毕业典礼(三合一)
近来, H市警方接连侦破了好几起恶性案件。
一件是陈年旧案,从景区爱情小镇湖底打捞起的女尸,凶手潜逃二十余年, 最终被抓捕归案。
另一件则是金鸡村近郊发生的九岁孩童被虐打致死案件。
第一起女尸案暂且不论,第二起案件的侦破过程实在有些太过……离奇。
先是有热心人匿名提供线索,告知警方死者生前可能遭受过校园暴力, 再是警方实地调查, 对同学们提供的名单一个个排查, 却因为证据不足, 案件迟迟不能往前推进。
直到三日后,那些被他们调查过的小男生, 忽然被吓得屁滚尿流般, 慌不择路地冲进警察局里, 央求着警察叔叔逮捕他们。
眼见着几人从包里一顿翻,最终从包裹了好几层的塑料纸中掏出一颗还有着凝固血迹的石头, 查找凶器找了个昏天暗地的警方沉默了。
“我们、我们只是拿石头砸他玩!”其中一个男生哭得声音沙哑, 两股战战,“后来, 后来就发现他不动了!”
剩下的同伴也抱作一团,两腿发软, 恨不得离那石头十万八千里远。
“警察叔叔,你快抓我们走吧!”
“这石头、这石头里面有鬼啊呜呜呜呜!”
负责案件的女警官蹙着柳眉,冷声呵道:“讲清楚!什么叫有鬼, 前几天你们不是还发誓说不可能是你们吗!”
其中一位胆大点的男生伸出手,指向地面的石头,牙齿直打颤,哆哆嗦嗦道:“它、它忽然出现在我们家里……我们、我们走到哪, 它就跟到哪。”
农村里的人大多都偏信些牛鬼神教,几个小孩自小被言传身教,乍一遇这事,都被吓坏了。
结果一对口供,才发现这石头还会瞬移,在每个人面前都出现过不说,一到晚上夜深人静的时候,还会拖着石身在地上“嚓嚓”地滑行。
不管他们怎么把自己藏在被褥里,这石头最终都会出现在他们枕边一睁眼就能看见的地方。
而他们也因此开始频繁地做起了噩梦,男孩血淋淋地抬起一双眸子,诡异一笑,像是石头一般,满目怨恨地拖动着双腿,向他们移过来。
几天下来,这群孩子几乎没睡过一个好觉。
“对不起!我们不应该说谎,您快把我们抓起来吧!求你了!”
几人脸色发白,浑身冷汗,对案发当日的罪行供认不讳,从时间到案发经过都抖露了个干净。
于是这场骇人听闻的凶杀案就这么暂时落下了帷幕,新闻报道的时候,小石头正和安安一起并排坐在沙发上,目不转睛地盯着电视机看。
不对,现在应该不能称他为小石头了。
李明阳恢复理智后的做的第一件事,就是被暮从云协助着从石身中分离出来。
这杀人凶器放在他家烫手不说,还怪不吉利的。
青年抛着那颗石子,安静片刻,忽然挑了下眉。
老头子这会正坐在餐桌对面,心满意足地宰了暮从云一顿满汉全席后,见青年若有所思般,突兀地勾起一边唇角,忽然间有种不祥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