目睹他所有行为的青年,忽然在心里生出了一丝难以相信的念头。
会不会……
会不会越笙根本就不知道他的身份,也不知道他就是异象局要找的人?
异象局在找他的事实,几乎已经是板上钉钉的存在。
就连那个苏燕也透露过,异象局在找姓“暮”的通灵者。
毕竟越笙接近他开始,就是为了让他加入异象局,所以他也猜测过,也许只是还没有确认他的身份,对方才迟迟没有上报。
——但现在看来。
越笙好像并不清楚他和异象局之间的曾经,也不知道他和驱灵人的恩怨。
电光火石之间,他上前一步,从后面又一次钳住了对方的手腕。
被打断行路的男人偏过头来,蹙眉瞧了他一眼。
“哥,”暮从云靠近了些他,抓着对方的手也不由加大了几分力道,“跟我回家吧。”
他控诉道:“你说好今天要去拿气球的,我等了你一天,你都没来。”
“桃子姐说,让我看见你,就把你带走。”
温热的鼻息几乎是贴着他的脖颈,烫得越笙浑身一凛,但也因着这几句话,他记起了昨天和青年的约定。
“……”失约在先,他不禁有些愣怔,也因此错过了挣脱暮从云束缚的最佳时机。
见他没反抗,青年半拉半牵,就要带着他往外头走。
路过刚刚被袭击的小巷时,越笙才回过神来,但他右手被青年牵着,只是稍稍用了点力道想要抽出来,暮从云便很快松开了手。
而后他变本加厉地,搂住了越笙的腰。
地上的恶灵已经被金色火焰焚烧殆尽,只剩下几缕飘忽的怨气还没有散去。
眼见着就要被暮从云揽着离开,越笙终于出声制止:“出现了驱灵人的事,需要上报给局里。”
青年放在他腰间的五指紧了紧,却没有立刻说些什么反驳的话。
暮从云侧过脸,直勾勾地注视着他。
被青年这样看着,越笙顿了顿,很快又补充道:“说完我就和你回去。”
暮从云的神色松动了些。
就在越笙以为他要放开让自己回去时,青年拿出手机,摁着语音键给余桃枝简单说明了两句,而后把手机递给了他。
“用这个说吧,”他眉眼轻弯,“说完,我们就回家去。”
越笙一时间觉得好像有什么不对,却又没能立刻反驳他,只好接过手机,和余桃枝匆匆交代了几句驱灵人出现的事。
但在最后,他还是隐藏了青年的存在。
一直在看着他的暮从云唇边扬起笑意,等越笙交代完,他才挑挑眉,接过自己的手机,凑近了问道:“哥怎么不告诉她?”
“关于我的事。”
越笙沉默不言,于是似笑非笑的青年又伸出手来,掌心向上地放在他身前。
青年歪了歪头:“牵手?”
越笙:“……”
他迟疑再三,没有作声,但暮从云也不太需要这个,青年神色自然地牵起他垂落身边的手往前走,顺势问道:“哥今天怎么不回消息?”
“……手机没电了。”越笙闷闷的声音从他身后传来。
暮从云回头瞄他一眼:“那哥现在还生气吗?”
没有回答。
看来这个答案也很明显。
直到被他带着走出黑漆漆的工厂,越笙才注意到暮从云双眸上的流光,那道金色一闪而过,还未等他确认其存在,就消散在夜风中。
算是被强行按坐在车座上的越笙扯扯安全带,终于在青年上车的一瞬间,声音低了些:“你不一样了。”
换做以前,暮从云不会这么强势地决定他的去留。
青年懒散笑了声:“没办法,哥现在是知道我秘密的人了,当然和以前不一样。”
为什么?
越笙想问的问题其实有很多,但沉默片刻,他只是望向窗外,说:“我有猜到过。”
所以他才表现得……并不是那么意外。
这次意外的人换成了暮从云。
“什么时候?”
越笙偏过脸来看他:“很多时候。”
在对方一次次出现在现场时,在苏柳和李明阳对他奇怪的态度中,在很多……他有所感悟,却又被对方的话术绕过去的时候。
与其说一直被蒙在鼓里,不如说……是他自愿被对方欺骗。
所以他对那么多显而易见的事实视而不见,也一次次向上级隐瞒了暮从云的存在。
青年看向他的目光从打量,一点点的,被温柔的无奈浸满。
他忽然凑近了些,额头抵着越笙的,唇齿微动:“那哥为什么从来不戳破我?”
“……”越笙一时间愣怔原地,面前被放大了几倍的脸仍然好看得过分,凤眸里倒映着他的眼睛,像是被谁人珍贵地捧在眼前。
他勉强动了动唇:“你不想别人知道。”
所以他也一直装作什么都不知道。
对面的青年愣了一瞬,随后抵着他的人,忽然浑身颤抖起来,因为距离太近,越笙一时之间看不清他的表情。
——是刚才在小巷里受伤了?
他头往后仰,双手也覆上青年的脸,想要将他推开看清楚些。
对方却极为抗拒般一动不动,保持着贴着他的姿势不肯离开。
“让我看看。”他强硬道。
下一秒,一双更为温热的掌心却覆上了他的,将他冰冷的十指都包裹在内。
青年微微抬了头,面上却不是什么受伤后痛楚的神色,而是明晃晃的笑意。
他止住因为笑意颤抖的身体,笑盈盈地抚了抚对方托着自己脸颊的手指:
“哥这么关心我呀。”
第57章 保证
因为他这一时得意忘形的举动, 加上闭口不谈和驱灵人的渊源,忍了一晚上的越笙默默地爆发了。
具体表现为——
男人直到下了车,都没再和他说一句话。
而这种情形在进门后更是达到了巅峰, 越笙抬眼就看见了他挂在扶手边上的气球,闷头走过去将细线解开,转过身, 一言不发地牵着气球就要离开。
他的脚步被守在门边的暮从云眼疾手快地拦下。
越笙往左他就往左, 越笙往右他就往右。
几轮下来, 男人抬眼瞪他:“……让开!”
暮从云这才发现越笙的眼尾不知何时染了殷红, 一双苍白的花瓣尖尖无端添了几分艳色,也……
让越笙看上去有些“可怜”。
他当然知道这只是他的错觉, 也知道这话说出来大概又会被他哥瞪。
于是青年沉默片刻, 放缓了语调问道:“这么晚了, 哥手机还没电,怎么打车回去?”
越笙却丝毫没有犹豫。
冰冷的长刀突兀出现, 利落在二人身侧劈开一道空间, 刀柄也自然地落入了他的手心。
被破开一道口子的裂缝乌漆嘛黑,还不时有冷意自裂缝内而外地蔓延出来。
越笙颇有些扳回一城的自得, 向青年一扬下颔,右手拿着阴森森的古刀, 左手牵着猫咪形状的气球,就要躬身走入隧道里。
如此不符的两种相性竟然在他身上莫名地融合成一体。
暮从云:“……”
在越笙将将要走进裂缝前,那呼呼作响的隧道却忽然糊上了一道金光, 而后繁复的金丝缠绕,还不待越笙看清,就已经将那道口子……
一针一线地缝了起来。
越笙一脸不敢置信地愣在原地,索性也不装了的青年更是一摊手, 无辜道:“好了,哥现在回不去了。”
“……”
空气里一时间安静得可怕。
越笙唇瓣微动,暮从云一度以为他就要冲自己发作了,没想越笙犹豫片刻,竟然主动把那道裂缝关掉了。
然后他如法炮制地抬手,摸了刀准备再开一道回去的路。
“我错了哥,”青年一把上前,匆忙按下了他拔刀的手,恳切道,“别生气了,留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