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朝来掀起落依山的裤腿,看到他腿上遍布青紫的淤痕和手指印,颇有些触目惊心。他面上并没有任何的不悦,心里想什么谁也看不出来。岑朝来不等落依山主动说了,这一次他先为落依山做一个示范。
“进来。”
岑朝来的声线还是一如既往的清冷,但是火树人和红林都不安的打了一个哆嗦。
红林此时懊恼到了极致,后悔到了极点。
两个人硬着头皮推开门走进去,跪在窗前。红林心中更是对落依山不屑和鄙夷,告状算什么男人!
“什么情况?”
火树人看着红林。
红林顶着岑朝来的目光,道:“落先生说腿脚不舒服让我给他按摩,我没控制好力道。”
岑朝来没有说什么,但是目光好似有了重量,越来越沉,压得红林直不起腰。
岑朝来道:“阳奉阴违,你好大的胆子。”
红林惊出一身冷汗,“属下不敢!”
岑朝来冷笑,“你有何不敢?”他看向火树人,眼神深沉。
火树人被他看穿了心思,连忙惊惧的低下头。岑朝来看着他们,说道:“你们对我的命令不服是吗?”
“属下没有!”
红林急急道:“属下只是听见落先生辱骂您,所以一时冲动就......”
岑朝来:“是不服气还是生气?”他又讥讽的看着火树人,“正好你对我要你留下来的命令心中也不服?就视而不见对吗?”
红林和火树人都不敢狡辩,跪在地上一动也不敢动。
岑朝来:“滚去外面跪着。”
“是,谢巫主宽宏大量。”
两个人退出去,跪在门口。黑山的山石坚硬无比,没有跪一会儿,就感觉到膝盖肿痛不已。外面又刮起了风雪,红林和火树人却不敢使用任何异能。
火树人忧心忡忡,若是因此在巫主面前失了宠,以后怕是再也得不到重用了。
黑山主坐在门口的台阶上,看着他们,“巫主让你们留下来照顾落先生也算是个考验,可是你们没有一个人通过。”巫主对落依山愿意花费精力去照顾,就说明落依山在巫主心中的地位绝对不是巫主面上看着的那么不在意。
红林和火树人齐齐看着黑山主,眼里透过不甘心。
黑山主看着红林道:“你性格冲动,轻轻一激就容易失去理智,容易坏事。”他又看向火树人,“你看似可靠,实则心眼最多,抛开巫主就将自己的利益放在第二。”他轻哂,“都不堪大用。”
红林和火树人被他羞辱,心中有气但事实也是如此,两个人隐忍不发,只是担忧的看着屋子里面,担心从此失去了宠信。
黑山主道:“幸而巫主这次只是小惩大戒。”
黑山主嗤笑:“怪不得巫主一直都是受制于人,放不开手脚,原来是无人可用。”
火树人脸色阴沉,愤怒的看着黑山主。
黑山主看着他,“你自诩足智多谋,可是你连巫主的命令都敢阳奉阴违,巫主凭什么相信你?”
火树人气馁的丧着脸。
红林和火树人都是一脸愧疚,黑山主道:“也无妨,知错就改就行了,若是一错再错,怕是真的要失宠了。”
岑朝来看着落依山悲伤的眼睛,“很痛吗?”
落依山点头。
岑朝来起床从背包里取来药膏递给落依山。
“我不敢擦,你帮我擦。它看着就很痛。”他看着自己的腿,说着就开始哭了。
岑朝来叹口气,被人哭得意乱神烦,任劳任怨的给人擦药。
落依山的腿时不时抽动一下,埋怨道:“你轻点,好痛。”他忍不住对着帮助自己的岑朝来撒娇,下巴支在膝盖上看着他。岑朝来微微低着头,从落依山的角度只能看到他高挺的鼻梁。
“你的鼻梁好高好直,比我哥哥都要高。”
岑朝来专心涂药,满手温润。
从时光回溯中出来之后,落依山觉得他对自己的态度有点变化,以前绝对不会搭理自己,现在却亲自给自己擦药。他心想:自己拼命救他,也不算是没有回报。
第二天,天一亮,落依山就精神饱满的起床。岑朝来还在睡,落依山小心翼翼的起床,不敢吵醒他。
他推开门,看到地面一如既往的黑和干燥,只有门口跪着两个雪人。落依山哼了一声,当作没看见。
黑山主提着一只诡兽回来,看了看屋里,“巫主还没醒?”
落依山看了看时间,“大概还有半个小时才醒。你别进去喊他,他有起床气。”
黑山主道:“多谢。”
落依山对他的感情是非常复杂,但是很多事情,是用语言无法表达的,也有很多事情,当作不知道更让人体面。
第45章
岑朝来果然在半个小时候醒了过来。落依山盘着腿正坐在床上哼着歌。
落依山看到他睁开眼睛, 凑过去苦着脸道:“我还要擦药,我的腿好疼,看着更可怕了。”他拉起裤腿,整条腿都是淤紫, 左腿比右腿肉眼看着就要粗些。
岑朝来头还有些昏沉, 感觉不适, 躺着不想动,他懒散道:“自己擦一下。”
落依山爬到他身边抓着他的手,捏玩他的手指, “我看着害怕,不敢对自己下手。”
岑朝来垂眸打趣道:“你挑衅人的时候胆子不是挺大的?”
落依山知道他说的是昨天的事,气愤道:“谁让他主动招惹我!”他弯下腰,求道:“你帮帮我吧。”他的辫子垂落下来, 发尾在岑朝来的胸口扫来扫去。
岑朝来抬手拂开胸口上那比落依山还闹人的发尾, 皱着眉坐起来。
落依山抿着嘴唇往后退了一步, 面上小心翼翼的把药膏塞到他手心, 心里乐开了花。
岑朝来冷冷的看着落依山,眼前发黑。昨夜和黑山主前往黑山深处,耗费了他大量的精力。
落依山低着头呲牙不和他对视。岑朝来躺了一会儿,坐起来给他擦药, “下次自己擦。”
落依山很听话的点点头。
“我的腿是不是伤得越厉害了?”
岑朝来检查了一下,道:“淤血散开了就好了。”
落依山相信他的话,但是还是有些担心。
岑朝来起床吃早饭,落依山坐在门口迎着风, 用手指梳理自己的头发辫着辫子。早上柔和的阳光落在他的脸上,熠熠发光,脸上的绒毛软软的。他嘴里哼着苍凉的民谣, 从背影看去,就像个备受青春期烦恼的男孩,但是年轻的生命又从满了无限的活力。
众人的眼神不经意的扫过落依山时,都会不由自主的停顿一秒。
今日返程,岑朝来抱着腿脚不便的落依山走在前面,黑山主随后,红林和火树人愧疚沮丧的走在最后面。巫主醒来后,就没有给他们任何关注。
落依山也算是因祸得福,两天的路,愣是一步也不用自己走。他看着一望无际的雪原,叹口气,“我的雪夹子没有带过来,好遗憾。”
黑山主闻言,面上依旧温和的笑着,落依山是真没有吃过苦的,别的臼人惊恐诡域和雪原,因为这里危险重重他们会活不下去,落依山却压根不知道这里危险,只想着雪夹子玩耍。他看着全程在巫主怀中脚没落地的落依山,又看着始终不言一语的巫主,心里忖度着落依山的地位。
天黑之前,他们终于抵达了车站,黑山主都被岑朝来封印进了千相册,红林和火树人被派去诡域执行任务。
这次服务岑朝来的依旧是红心27,红心27恭敬的给岑朝来戴上镣铐。
落依山趴在窗户上,看着茫茫雪原,这是一块让他有过片刻幸福又让他痛彻心扉的地方。他将心里对父兄的牵挂与不舍要逐渐放下了,他要一个人勇敢的面对诡域的生活。
岑朝来不知道什么时候放下了书,看向落依山,看到他的眼睛由灰暗到明亮,由悲痛到沉寂再到落寞的笑。
岑朝来看着黑山主,“你现在这个形态,能进入审判塔吗?”
黑山主思考了一下,“理论上来说可以,防御系统应该不会发现我已经异变了,就是如果面对审判长,我不知道会不会被他发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