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诺噔噔噔地小跑到莫尔菲斯的跟前,微微扬起脑袋,将领口的捆绑设计露出对方眼前。
莫尔菲斯的动作很细致,修长手指灵活地绳带间穿梭,在系好后打了个漂亮精致的蝴蝶结。
阿诺举起右手,长长的蕾丝绑带自然垂落,他低头观察着青年系绳带的动作,莫尔菲斯从中察觉出他正在学习:“这件衣服有些复杂,以后阿诺不会系可以像现在这样来找哥哥。”
阿诺认真地点了点头,“好的,等我学会后就不用再麻烦哥哥了。”
莫尔菲斯动作微微一顿,手里速度加快了许多,很快便系好绑带。
试图学会的阿诺有些茫然。
……
……
阿诺的头发略长,发尾还在滴着水珠,莫尔菲斯找来毛巾,动作轻柔地擦拭着。
只是,才相处不到半天的“哥哥”长久地蹲在面前,让男孩略微不安。
“哥哥,这个我可以……”
“不可以。”青年声音轻缓地打断他,浅色的眼珠直直地与阿诺的眼睛对视。
但下一秒,莫尔菲斯察觉到眼前男孩的不安,神情一变,慌乱地解释道:“马上就要吃晚饭了,哥哥动作快,让哥哥来帮你好吗?”
阿诺盯着莫尔菲斯诚恳的表情,缓缓点了点头。
好吧,可以确定了,这是个变态。
于是等擦完头发,阿诺便又被莫尔菲斯以“腿短步子慢”为理由,抱着去到了餐厅。
餐厅里,端坐在主位的年长者慢条斯理,放下了手中的刀叉,从一旁拿过巾帕擦拭着嘴角。
他依旧没有向他的儿子投去一丝目光,更别提对莫尔菲斯时刻抱着男孩的举动表示不满。
奇怪的父子……
芬尼安被仆人推走了,偌大的餐厅便只剩下莫尔菲斯与阿诺。
阿诺被莫尔菲斯一直抱在怀里,直到屁股落坐在座位上,而对方还试图以“餐具你不会用,哥哥喂你”的借口对他进行亲手投喂。
但这次,阿诺委婉地拒绝了他。
“哥哥,我想我自己可以试一试……”
看着莫尔菲斯在自己说完前半句话后瞬间灰暗下去的表情,阿诺顿了顿,还是稍稍改了口。
“或许你能帮我把它处理一下……”
莫尔菲斯的神情稍微好看了些,“当然可以,你可以向我吩咐更多。”他弯起眉眼,热情又积极地帮阿诺把盘中的肉食拆分好,细心地切成一块块适合阿诺一口吞下的份量,并推荐自己觉得美味的料汁。
一直到阿诺吃下第一口,对他露出惊喜又满足的表情:“真的好好吃,谢谢哥哥!”莫尔菲斯才举起了自己的餐具,露出愉快的微笑。
“阿诺能够喜欢,那真是太好了。”
——————
山庄里的生活并不严肃庄重,甚至可以说是十分悠闲快活。
在莫尔菲斯的纵容下,阿诺几乎哪都能去,什么也能干,没两天便被养成了娇纵的性子。
除了一件事——
也只有那一件事,关于这个庄园里最有话语权的主人,他们的“父亲”。
莫尔菲斯并不愿意阿诺靠近芬尼安,哪怕是和对方意外对视上,都会令他感到不安。
“宝宝,别看父亲好吗?他会吓到你的……”
莫尔菲斯试图用父亲冷漠严肃来吓退他可爱的弟弟,然而经历过卧室“意外”走水,被迫与对方睡觉的阿诺早便不信他的鬼话了。
不过——
阿诺看了眼神色惶惶的莫尔菲斯,对方丝毫还没注意到自己的眉眼有些扭曲。每当阿诺尝试在对方面前谈到“父亲”时,青年的面色总是在瞬间变得阴沉。
莫尔菲斯似乎始终在担心惧怕着什么。
第99章
但即使莫尔菲斯再怎么不安,恐惧着阿诺与芬尼安的单独相处,他还是在某天接到了工作上的任务,必须要出门一趟。
对此, 莫尔菲斯无比焦躁。
临走前,他蹲下身紧紧地抱着他可爱的弟弟,一遍又一遍地叮嘱:“宝宝,记住了吗?不要靠近父亲,离他远些……”
阿诺不胜其烦,胡乱地点头应下。
“知道了知道了,你都说过好多次了……”他嘟喃着,忿忿地撇嘴。
而得到弟弟承诺的莫尔菲斯却逐渐安定下来。
他心里安慰着自己,没关系的,只是出门半天,晚上就会回来,阿诺很听他的话,只要阿诺不主动,父亲绝不会靠近……
几番自我安慰后,莫尔菲斯终于把乱跳的心塞回了自己的胸膛。
一同出门的管家在门外提醒了两三道,莫尔菲斯只好放下那些焦虑的事情,询问阿诺需要他带什么东西回来。
“宝宝,我很快就会回来,你有什么想要的吗?无论是什么……”
他伸手撩起挡在阿诺眼前的刘海,男孩的头发已经有些长了,穿着蓬蓬的裙子像极了小蛋糕。
或许他该为阿诺带来一份甜甜的小蛋糕。莫尔菲斯想着。
阿诺想了想, 眼睛一亮。
“我想要新衣服,和身上的不一样。”他说着,低头扯了扯裙摆。
莫尔菲斯眨了眨眼, 遗憾地看了眼阿诺身上的小裙子:“好吧,我会的。”
说着,他亲了亲阿诺的额头和脸颊。这是近期建立起的新互动。
“乖乖在家等我回来,宝宝。”
——————
莫尔菲斯离开了。
汽车启动的声音渐渐远去,这是阿诺被莫尔菲斯带回庄园后,第一次和对方离得这么远。
或许他有些想他。
但阿诺很快便被其他事物所吸引。
这座山庄实在太大了,哪怕阿诺已经在庄园里探险了数日,也依旧没能把它全部走过一遍。
虽然这其中的主要原因,是莫尔菲斯·阿斯顿。
离不开弟弟的“哥哥”占据了阿诺大部分时间,哪怕是一点小事,对方也需要阿诺陪伴在身边。
……
……
庄园里只剩下了阿诺和仆人……对了,还有莫尔菲斯不让他靠近的芬尼安。
阿诺时常对这对父子俩之间的日常交际感到困惑。
明明是一对父子,然而他们之间的相处却如同陌生人,甚至比陌生人还要冷漠。
除去那一层浅淡的“父亲”称呼,莫尔菲斯与芬尼安平日里的交流倒更像是上下属。每一次对话都简短而干涩,仅围绕着最必要的事务展开,比如莫尔菲斯告知父亲自己工作上的行程安排,芬尼安则冷淡地回应几句不痛不痒的指示。
而这个时候,阿诺便会趁着莫尔菲斯不注意,偷偷从他的臂弯间观察着对面的男人——
留着银色长发的“父亲”安静地坐在轮椅上,他静静地捧着书,针织拼色的毛毯盖在他的膝上,窗外的阳光落在他的肩,整个人看起来静谧又安详,带着别样的感觉。
很奇怪。
阿诺想,像孤儿院里的院长夫人抱着婴儿哄慰时的感觉。
阿诺觉得这样去形容一个男性有些不对劲,但他也逐渐意识到,“父亲”与“哥哥”口中的模样完全不一样。
最起码,“父亲”并没有“哥哥”口中的那么吓人——
轮椅上,男人置于膝上的毛毯里无声地落下些东西。
骨碌骨碌……
晶莹的、玻璃球模样的圆珠子,无声地落在地毯上,滚落在他的脚边。
阿诺小心地看了眼没有注意到这的莫尔菲斯,弯下腰捡起,捏在手心里仔细瞧了瞧。
圆珠子表面温热,触感微软,还带着些粘腻的手感,随着时间的流逝逐渐变硬变冷。
阿诺没认出这是什么东西,或许是毛毯里的装饰物,虽然他怎么看也没从毛毯上镶着东西——而这样的圆珠子,有时候是一颗,有时候是两颗。
但每一次,它们都能避过莫尔菲斯的视线滚落到阿诺的脚边,等待着他将其捡起。阿诺会在夜晚的时候,趁着莫尔菲斯不注意,偷偷藏在一个铁盒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