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水打在窗户上,发出密集的声响。他的身体微微颤抖,心中的恐惧之余,带着略微激动的兴奋。
那是恶魔?是“父亲”书里的那个恶魔吗?
缓缓地,阿诺鼓起勇气,微微抬起了头,趴在窗台上小心地朝那处方向望去——视线微晃着,他对上了院里羊角怪物的面部,那俨然是颗羊首。
站在凌乱花丛之中的怪物抬起头,红色的眼睛直直地望向趴在窗台上的阿诺,与他对上视线。
它的掌心里握着阿诺的红色皮球,修修补补玩了一年又一年,上面的涂鸦却依旧鲜亮。
模糊的雨水中,羊角怪物忽然动了起来。
阿诺忍不住降低了些身体,只露出眼睛。但那怪物并未做出攻击的举动,而是站在原地,它朝着阿诺缓缓举起手手,露出与它掌心相比显得极其小巧的皮球。
“……”
阿诺呆了呆。
它这是什么意思?是要把球还给他吗?
他迟疑了一会儿,正要站起了身,门外忽然传来了门把手的扭动声。
阿诺惊了一下,下意识转头,却被窗帘挡去了视线。
咔哒……
轻细的声响在屋里并不算太过响亮,阿诺不过犹豫了一下,外面的人便走了进来。
是脚步声。
来人似乎发现卷成卷的被子里没有阿诺,语气轻缓:“阿诺?”
“哥哥……”
阿诺以为莫尔菲斯,短促地喊了声,“我在这里”。
然后在撩开窗帘前,他快速地回头望了眼楼下的后院——那漆黑的怪物已经消失了,连带着他的皮球也不见了踪影。
不知是该松口气,还是该提起心。
阿诺走出了窗帘,然后当他抬眼看清来人的模样,忽地顿住了动作,迟疑地道:“父亲……你的腿?”
芬尼安平稳地站在地板上,他像是迫不及待地想要向他亲爱的孩子展示他正常的双腿,下身只围着他白日里盖的毯子。
阿诺茫然地望着他,暗绿与漆黑为主色调的羊毛毯下,男人的小腿赤裸修长,苍白脚背蜿蜒着青紫色静脉,纹理清晰可见,透露着脚部的力量与活力。
“父亲”的腿不是……
与以往沉静祥和的神色不同,芬尼安的脸上几乎写满了愉快与轻松。
他向着阿诺大步走去,迎面而来的是一股奇异的香味。
“我的腿没事,只是有些小问题,这些年一直有在治疗,今天刚好能够站起来……”芬尼安抱起了阿诺,就像莫尔菲斯那样,将他稳稳地抱在臂弯里,右手搭在阿诺的后背。
他眉眼含笑,微微仰头亲昵地蹭着阿诺的颈窝:“怎么这么晚了还没睡?是做噩梦了吗?”
阿诺迟疑了会儿,他并未告诉芬尼安窗外后院的羊角怪物,而是沉默地点了点头。
一丝隐秘浅淡的血腥味从“父亲”的发间传来,男人的体温较以往相比,他感受到了属于常人的温热。
“外面的雨声太大了,”阿诺小声解释着。
他的颈窝被男人蹭得发痒,而今天晚上的芬尼安却像是变了个人般,嘴唇贴着他的皮肤,粘腻地亲吻着,牙齿时不时叼着那处皮肉轻轻磨着,惹得他身体微微颤抖。
“父亲……?”
阿诺好像意识到了什么。
窗外的雨声越来越大,隔着窗户显得沉闷,而他的声音夹杂在这雨声中,又显得格外轻细。
身后的手掌抚上了背脊,芬尼安轻“嗯”了声,尾音略微上扬,带着类似愉快的语气。
灰绿色的眼睛微微睁大,直到一缕银灰色的发丝垂落在阿诺的脸上,挡住了视线。
柔软的被褥还带着些许余温,年长者声音微哑,低声询问着是否还记得之前的学习,并教导着新的步骤。
“……”
耳边传来男人略显克制的轻喘,阿诺有些茫然不知所措,奇异的快感从下身传来,几乎是在瞬间席卷大脑。
“父亲”身体是冷的,但同时,“父亲”的身体也是炙热的。
他们缠绕在一起,在模糊的感观中,阿诺感觉到自己的手被人抓在手里,被一点点向着奇怪的地方探去,身前人用着愉悦的语调,夹杂着几声喘息。
“好孩子、亲爱的……你摸到了吗?是不是很舒服……”
银灰色的眼眸在眼前晃动,落在他眼皮上的发丝微凉,阿诺的睫毛轻颤,陌生的、强烈的愉快感觉让他忍不住落下泪,眼角湿润。
“父亲……”
窗外的暴雨下了一整夜,没有人知道昨夜发生了什么,只知道庄园的主人忽然从轮椅上站了起来,年轻的子嗣意外摔断了腿,而庄园里的仆人又只剩下之前两三个,连同那奇怪的华裔仆人也消失不见。
阿诺昏昏沉沉地睡到了下午,明媚阳光透过窗帘缝隙,落在他的脸上。他迷迷糊糊地睁开眼,对上“父亲”的眼睛。
“下午好,亲爱的。”
芬尼安浅浅微笑,舍弃掉轮椅的男人站在他的窗前,代替了莫尔菲斯的位置。
他冲着阿诺伸出手,并在前往盥洗室时询问着昨夜的体验。
“睡得还好吗?昨天晚上……”
十分自然的语气让阿诺眨了眨眼,他忽略掉心里的羞涩,学着对方轻快的语气回答着芬尼安的话。
“唔……还不错。”
阿诺故作镇定的模样惹来了对方的轻笑。
芬尼安帮他拧干毛巾,然后在阿诺刷完牙后递过去——他就像往日里莫尔菲斯所做的那样,带阿诺洗漱,挑选一天的穿搭,然后捏着阿诺的小腿套上小腿袜,再戴好袜夹。
芬尼安的动作很熟练,熟练到阿诺逐渐自然,把对方当作莫尔菲斯,踩在他的膝盖上,低头看着他给自己穿上小皮鞋。
只是当他来到餐厅,坐上位子吃下第一口食物,阿诺忽然想起来这一路上始终没有见到“哥哥”——他的动作顿了顿,抬头看向“父亲”,脸上带着困惑。
“父亲……哥哥呢?”
芬尼安面上的好心情从昨日夜里一直持续到现在,无论是变得正常的人腿,还是终于吃掉了他心爱的“小羊”,都令他十分的愉快。
面对着阿诺,他连眉梢都带着愉悦:“莫尔菲斯吗?他在昨夜里不小心摔下了楼,腿受伤了。”
听到“哥哥”的腿受伤了,阿诺顿时紧张起来。 “很严重吗?哥哥现在在哪?我想去看看他。”他连饭都没心思吃了,便要下桌去找受伤的莫尔菲斯。
但“父亲”拦住了他。
结实的手臂揽住了他的腰,把他整个抱了起来,坐在了男人的腿上。
阿诺困惑地仰头望向“父亲”的脸,对方的脸上依旧带着笑。
“莫尔菲斯现在不在庄园,他在昨夜便送去外面治疗了。”
“父亲”解释着,温蔼的眉眼倒映着阿诺的身影,然后漫不经心地掠过这个话题,笑着问阿诺吃完饭要不要去花园散散步。
犹豫了一会儿,阿诺点了点头。
……
……
坐在树下的秋千上,阿诺摇晃地身下的秋千,踮着脚间有一下没一下地轻晃着。脑袋里想着摔伤腿的“哥哥”,很快他便摇摇晃晃、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而等他再次醒来,已经是傍晚了——
天色渐暗,远处天际被染成了橙红色,花园里的草丛被风吹拂发出窸窸窣窣的声音。
阿诺的身上盖着毯子,芬尼安不见了踪影。他想了想,自己睡着期间似乎隐隐约约听到“父亲”说有事需要去处理,让男仆西拉斯陪着他。
但此刻,西拉斯并不在他的身边。
头顶的树叶被风吹得簌簌响,身后有什么东西滚动着靠近,碾过泛黄的草坪,沙沙地滚到了脚边,轻轻撞了一下他的鞋跟。
阿诺低下了头,是一颗红色小皮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