厄洛只觉得自己好难过,像是快死掉了般,比饿肚子还要难受——明明当他还是个卵时,他还能感受到“ Mmam”时常陪伴着自己,和他一同浸泡在“巢xue”里。
阿诺完全不知道眼前的小崽子脑子里在想什么东西,只觉得这孩子好倔强,抿着唇把自己的脸都快挤扁了,还在拼命往他这边伸手。
看得阿诺心惊胆跳,生怕他把自己弄伤了,“喂、别再挤了……你脸都快挤扁了。”
“Mama……Mama、Eros……”
他含糊地咕哝着,越来越着急,嗓音里带着些哭腔:“ Mama……”
“不可以抱,”阿诺的脸皱成一团,犹豫地道:“你长牙了,西拉斯都被你咬伤了……”
似乎听懂了一些,小怪物抽抽搭搭,幽绿的眼睛盯着他转了转,似乎在思考。
他犹犹豫豫,很快反应过来,含糊地从嘴里吐出“不”的音调,眼睛目不转睛地望着他,似乎在说自己并不会伤害到阿诺。
但即使这样,阿诺也不敢碰他,只是想了想,解开袖子上的一个蝴蝶结,小心地把长长的绑带递给他。
厄洛立马紧紧攥在手里,虽然不是很高兴,但还是冲着阿诺挤出一个露齿的笑容,看得阿诺有些不寒而栗——这个孩子的生长速度实在是太快了,牙齿又长出来几颗。
笼子摆放在靠近窗边的位置,从上往下看,刚好能够看到整个花园。
阿诺坐在窗户边,望着楼下仆人的动向,时不时会低下头看一眼笼子里的厄洛。
……
……
在黑暗模糊的意识里,芬尼安始终无法彻底清醒,但恍恍惚惚,也逐渐发现自己被困在了一个幼小陌生的身体里。
看不见,听不见,动不了。
像是隔着薄薄的卵膜,无法和外界互动接触,只能在脑中无数次回想着阿诺的模样,才能让自己保持那岌岌可危的理智。
直到那层膜忽然被捅破,无声的世界里有了光亮。
“ Eros……厄洛这个名字怎么样?”
他听见了他可爱孩子的声音,带着一丝兴奋,似乎在问这具身体的主人。
芬尼安来不及狂喜,紧接着便听到一个含糊不清的幼儿声音,像是在回应,咿咿呀呀地喊着他珍爱的小羊“ Mama” 。
他茫然了一瞬,惊怒在这一刻充斥了大脑,本就混乱的记忆更加杂乱无章。
是谁?谁引诱了他的孩子?
他无法冷静,如同静止一般的时间令他精神错乱,仿佛被困于黑暗数年之久,漫长的黑暗里他只能靠无数次幻想来维持理智。
然而这一丝理智却随着那声“ Mama”的喊出而绷断,阴暗暴戾的情绪充斥着芬尼安的大脑。
这个孩子是谁的?他的小羊是爱上了其他人吗?他们是不是很幸福?他的阿诺会像亲吻他一样亲吻另一个男人吗?
或许他曾经应该更“严苛”些,把阿诺关在只有他一人能进入的房间里,不让他接触任何人。
那些疯狂偏执的想法在脑中不断涌出,芬尼安混乱阴暗地想:如果能够让他占据这具身体,他一定会杀死那个勾引他孩子的虫子,再把不听话的坏孩子关起来。
似乎是有恶魔回应了他的欲求,芬尼安发现自己逐渐能够“看见”,能够感受到外界的动静。
透过这个被阿诺取名为“厄洛”的孽种,他看到了阿诺的模样,似乎和自己死前没有任何变化——芬尼安贪婪地接着他人的眼睛望着阿诺,脑袋还没转过弯。
直到一道身影靠近,亲吻着阿诺的脸颊。
芬尼安陷入了暴怒。
“西拉斯!”
竟然是他!这个卑贱的仆人!竟敢觊觎他心爱的孩子!
他又憎又怒地看着胆大妄为的仆人,但随着他看见的东西越多,芬尼安很快便发现,时间并没有过去数年,而是仅仅一夜——现在只是他死后的第一个白天。
而那个他以为是孽种的孩子,是他和阿诺的孩子——他以为这颗卵孵化成功还需要一段时间,没想到竟然在他死后爬了出来。
芬尼安的心情一瞬间变得稍缓了许多,只是看向那个仆人的时候,眼神依旧阴鹜。
他能感受到自己在这具身体里的限制,就像是藏在屋里的窃贼,只有屋里的主人陷入沉睡,他才能够悄悄从柜子里走出来。
漫长的黑暗使芬尼安变得情绪外露,但他只能等待,等待着厄洛喝完羊奶后逐渐困顿,占据这具幼小的身体——
“A……Aron!”
听到自己名字的阿诺猛然一惊,转头看向笼子里的厄洛。
那双幽绿色的眼睛阴沉沉地望着自己,小手紧紧攥着他袖子上的绳子,外表依旧是个孩子的模样,然而原本懵懂瞌睡的眼神却像是变了一个人,透露着偏执与阴郁。
他微笑着,挤出一个熟悉柔和的笑容。
若是出现在一个成年人的脸上,那会是个很正常的表情,但却出现在一个孩子的脸上,只会显得无比怪异与恐惧,像是恐怖片桥段,一个被恶魔厉鬼附身的画面。
“厄洛”看着他心爱孩子的表情逐渐变得惊恐,脸上的表情微微一顿,眼底神色翻涌着,一点点变成阿诺所熟悉的温柔与宽容。
他努力控制着含糊不清的语调,像是曾经那般,喊着阿诺的名字。
“好……好孩子、我亲爱的阿诺……”
“过来、快过来……来到父亲身边……”
阿诺睁大了眼睛,身体僵住了原地。
眼前的孩子口中发出“父亲”对他的称呼,熟悉的语调令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父亲”……
可芬尼安不是已经死了吗?
第125章
哒。
鞋跟落在地板发出轻微的声响,阿诺不自觉站起身,却又因袖子上的绳子被对方攥着顿在原地。
回过神来后,脸上依旧带着惊恐。
“父、父亲?”
他迟疑地喊着,嗓音里带着颤抖。
占据着厄洛身体的芬尼安贪婪低望着他心爱的孩子,一寸不落地将阿诺脸上所有的变化收入眼底。
“是、是我。”
他的孩子在恐惧。
没关系, 他知道阿诺只是对这一场景感到恐惧,而不是对他。
孩童的模样吐露出年长者的口吻,哄慰着阿诺靠近。
“过来……靠近些,让父亲看看你。”
芬尼安微笑着,手中紧紧攥着那缕绑带,眸中神色暗潮涌动,面上希冀地望着他。
阿诺的双脚像是被钉住,可在芬尼安那带着不容抗拒的温和语调下,机械地往前挪动了一小步。
他的眼睛始终紧盯着眼前明明是厄洛的脸,却散发着父亲气息的诡异存在,呼吸急促而紊乱。
“父亲……?”
他再一次颤抖着喊着眼前人。
阿诺蹲在了笼子前,灰绿色的眼眸倒映着眼前人的模样,慌乱与无措在眼底翻涌。
孩子柔软的小手抚上了他的脸颊,那双幽绿色的眼里是满是阿诺熟悉的神色。
“好孩子……我的宝贝, 我终于再次见到了你。”
阿诺的睫毛忍不住颤了颤,低垂下的眼睛凝望着芬尼安此刻的模样, “父亲?您真的是父亲吗?”
他不安地反复询问。
但眼前的“厄洛”给了他肯定的回复。
“是我, ”他摸了摸阿诺的眼尾,有些湿漉, “不要难过,我还在这,能够再次见到你, 父亲已经非常高兴了。”
他宽慰地说着,温柔熟悉的话语令阿诺不由落泪——这就是他的“父亲”。
“父亲,我还以为您已经死了……”阿诺哽咽着,泪水在眼眶里打转。
提到死,芬尼安眸色一沉。
“我确实已经死了。”
他想到了那个杀死他的畜牲,他的心里不由掀起一阵恼怒,但这股恼怒在看向阿诺的瞬间便被强行按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