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每日与木屋里那位夫人的相处时间本就短暂,可就是那短短几时,尤莱亚竟也不肯让他。
“尤莱亚——!”
怒喊出口的同时,罗埃尔便冲了上去。
罗埃尔不管尤莱亚出现在这的原因是什么,也不管尤莱亚另一只手里捏着是什么——他只要那块怀表。
那块能让他与夫人见面的怀表。
刹那之间,罗埃尔与尤莱亚便扭打到了一起。
慢一步的皮尔登左看右看,犹豫了一会儿还是站在了原地,等待着罗埃尔抢到怀表。
如果没有意外,只要片刻的功夫,罗埃尔便能像这几日般,将怀表从尤莱亚的手里抢走。
但这次,出现了意外。
尤莱亚不知从哪里掏出了一把小刀,捅在了罗埃尔的身上。
疼痛使罗埃尔松开了拉着怀表银链的手,痛苦地倒在地面。
“!”
突然的变故令皮尔登慌了神,他看着胸膛正不断流血的罗埃尔,又看了看一身狼狈缓缓从地上爬起来的尤莱亚——对方的表情阴冷到如同恶鬼,吓得皮尔登后退一步。
尤莱亚抬手蹭了蹭被沙砾磨破的脸颊,渗出的几点血液在脸上抹开。
他听到慌乱的脚步声,抬眼看去,身形矮小的皮尔登已经慌不择乱地跑开了。
尤莱亚漠然地收回视线,擦拭着染上灰的怀表,然后小心将其藏在身上。
他看向地面已然昏迷过去的罗埃尔,短暂木然,像是思考些什么,捡起罗埃尔的一只腿,便这么拖着对方向黑雾林走去。
天空仿佛一瞬间暗了下来,不知从何处出现的黑雾快速笼罩着这片区域,将那拖着罗埃尔的瘦小身影一点点吞噬。
4.
尤莱亚那边似乎正上映着恐怖片,而阿诺这边则是爱情的罗曼蒂克。
男人眉眼低垂,掩去眼中平日里格外冷漠的薄绿,几缕发丝垂在额前,显得几分缱绻温柔。
“阿诺,我先离开了……”站在门外,他显得欲言又止,含情脉脉。
奥狄赛想要再一次表白自己的心意,却又怕他过于急切的表现让阿诺觉得轻佻。
不过好在,他并未能纠结太久——
“嘭”的一声,眼前的门便被阿诺毫不留情地关上了。
看着留有虫眼的破烂木门,奥狄赛愣了愣,不由闷笑了一声。
他可爱的夫人,还是这么的任性。
奥狄赛笑着,却丝毫没有不愉。
因为他知道,这只是漂亮雀鸟落入陷阱前的小小挣扎。
就像一场精心策划的游戏,奥狄赛享受着其中的每一个瞬间,期待着最终的甜蜜结局。
5.
“——奥狄赛!奥狄赛!”
远处,阿梅丽的声音惊慌而急切。
美好的心情被打断,奥狄赛不由皱起了眉,心中涌起一丝不悦。
但好歹是他的姐姐,如此慌乱,怕不是她那个宝贝儿子出了问题。
“奥狄赛!”阿梅丽急切地来到奥狄赛的跟前,她揪着自己弟弟的衣服,儿子的失踪令她忽略了此时弟弟精致的打扮。
奥狄赛后退了一步,避开阿梅丽的手,持着一副冷静的模样,沉声道:“怎么了?”
阿梅丽一副慌乱无神的模样,在这个丈夫出远门的阶段,失去儿子的她几乎把奥狄赛当作了她的救命稻草:“奥狄赛!弟弟!帮帮我!帮我找找罗埃尔……罗埃尔不见!”
听到这个消息的奥狄赛毫无波动,他冷静地询问当时的情况:“什么时候不见的?当时他和谁在一起?”
阿梅丽连忙喊来身后的皮尔登,男孩胆怯地站上前来,不敢直视男人的眼睛,低声道:“就在十几分钟之前,罗埃尔和尤莱亚打了起来,我看到尤莱亚拿出了刀,捅伤了罗埃尔……”
听到这里的阿梅丽直接尖叫了起来:“什么?!”
“那个杂种!他这么敢的!要不是我们收留了他和那个疯女人……”
“阿梅丽!”奥狄赛立即喝止住她。
男人的眼神如锋利的尖刀般,冷冷地落在女人身上,阿梅丽的声音不禁小了起来,面上闪过一丝惧意。
奥狄赛瞥了眼身后的木屋,没有丝毫动静,他不由松了口气,不知里面的夫人有没有听见。
他再次看向阿梅丽,女人似乎从他的情绪中分辨出某些信息,不可置信的目光落在他身后的木屋。
奥狄赛任她打量一会儿,随后侧身遮住她的视线,低声警告着:“阿梅丽,现在最重要的是找到罗埃尔。”
听到自己的儿子,阿梅丽的注意力瞬间被拉了回去,不再去想自己的弟弟与那疯女人之间的关系,扭头拽着皮尔登,迫切地要他说出之后的消息。
“然后呢?然后发生了什么?!”
“然后、然后我就跑了,尤莱亚手里有刀,我想找人来帮忙,谁知道等我再回去,尤莱亚和罗埃尔都不见了……”
“蠢货!你怎么能让罗埃尔一个人留在那里!”
阿梅丽的声音尖锐而刺耳,看着女人毫不留情地挥掌,和男孩恐惧的抽泣声,奥狄赛忍不住皱眉。
对于自己姐姐蛮横如母狼般的举动,奥狄赛索性眼不见不心烦,侧身望向身后的木屋。
想着自己的心上人,男人的嘴角忍不住上扬了几分。
第17章
外面的动静实在吵闹,阿诺很难听不到。
只是关于尤莱亚捅伤罗埃尔这个消息,究竟是罗埃尔这个恶霸和他的小跟班皮尔登的诬陷,还是被欺负的小可怜终于怒起反抗——
阿诺其实更比较偏向于尤莱亚,毕竟是自家的孩子,可怜又弱小,他又能欺负得了谁呢?
阿诺撑着脸颊,右手百无聊赖地在桌面抠动着,总感觉手里少了某样东西。
忽然一愣,阿诺反应了过来,低头看向桌面。
——他的剪刀呢?
2.
自昨日病好后,尤莱亚似乎记起了某些事情。
他站在黑雾林深处,不知从何而来的黑雾笼罩在他的身上,缓缓渗入他的身体。
脸颊上被沙砾磨破的伤痕不知不觉中缓缓愈合,连同身上其他的伤疤,整个人仿佛重新回到温暖的羊水般。
尤莱亚松开了拖着罗埃尔的手,他冷漠地俯视着地上昏迷不醒的欺凌者,那柄锋利的剪刀还镶在男孩的胸膛。
毫无疑问地,他无比憎恨着这个曾欺辱过他的男孩——尤莱亚本可以和他的“母亲”生活下去,他会好好照顾妈妈,即使生活有些艰苦,那也是幸福的日子。
可这一切的一切都被罗埃尔给毁了——
他让尤莱亚记起自己并不是“尤莱亚”,他与抢走项链敲响木屋的罗埃尔一样,是个欺骗母亲的坏孩子。
尤莱亚看着怀表里的那张相片,陷入惶恐。
要是妈妈病好了,要是妈妈无意间看到这张相片,要是罗埃尔彻底抢走他的项链——
尤莱亚紧紧地攥着手中的怀表,他的眼神逐渐冰冷。
他绝不允许……绝不允许任何人抢走妈妈!
3.
“罗埃尔!”
“罗埃尔!罗埃尔!”
黑雾林里,无数火把点燃,在浓郁的黑雾中却如同脆弱的萤火般。
阿梅丽高声呼喊着儿子的名字,平日里无比珍惜的皮草随着黑雾林的深入逐渐脏乱。
而受镇长夫人的头衔以及金钱驱使的其他人则渐渐感到畏缩,他们寻视着周围伸手不见五指的环境,即使举着火把,也看不清两米之外的动向。
黑暗带给他们恐惧,更别提这里是所有镇民都心存畏惧与心虚的黑雾林。
“阿、阿梅丽,我们已经走了这么久了,还没找到罗埃尔……”有人终于忍不住开口。
“他会不会……”
“闭嘴!”阿梅丽接受不了儿子还活着以外的任何结果。
她阴恻恻的眼睛仿佛毒蛇般,“玛德琳,你最好祈祷我的罗埃尔还活着,否则我不介意明晚的火架上多出一个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