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_作者:水戈骨土亘(104)

2025-05-02 评论

  阿达加迦面色如常地经过一段笔直的城墙,目送负责巡逻的同胞走远后,陡然跃上要塞墙突出的顶端,十分不守礼仪的盘起单膝就地坐了下来。

  城头的风依旧凌烈,却吹不散从堤坝裂缝里溢出的记忆,促使阿达加迦半垂下脑袋。

  它们就像是他低头时额前一定会垂落的头发,以某种悠然的态度缓缓遮住他视线,即便他抬起手来将它们拨开,它们依旧会顽固的随着风滑落回原位,逼得他只能把它捆扎起来,这才能不受遮挡的看到前路。

  他刚禁锢起过去,又被现在缚住思绪。无论是想让他逃跑的、充满自大与自恋发言的长篇大论,还是自己充满虚伪奉承的回答,除了不是“方糖块”或者随处可见的酒馆,都是科特拉维留给他的、区别于寻常指导者的“亲切”,是他们之间所独有的相处方式。即便他离开这里以后,不能继续靠抱指导者大腿混到工作;不能继续在实验室的走廊里打地铺;不会用科特拉维的名字在实验室混食物……甚至不能趁着指导者忙于实验时偷溜进他的通讯室去看电影了,他都不会觉得遗憾。

  抱怨,怨愤以及小声的嘀咕,这一切都是以前的他在面对导师时会视作理所当然的事情,后来之所以深藏起来,不过是因为导师已经不在了。而他身上这些细小的习惯,竟然在与科特拉维相处的这十年间逐渐寻找回来了。

  这让他的心情变得比以前轻松了不少,也让他变得莫名有些怯懦,以及恐惧。

  两个影子的重叠,让他回忆迸出,同时也让他割舍不下科特拉维,他对离开西乌斯城竟然感觉到了恐惧。只是无论是失去魔力因子的事,还是他作为医生的能力,都让他成为必须留下来的那个。

  科特拉维将继续作为属于西乌斯城、属于全灵族的,能带来崭新变革的存在。阿达加迦不可能问他是否愿意一起离开西乌斯城,他也不是会随便跟谁走的类型。他不是一柄旧剑,他无论如何也不可能变成阿达加迦的东西,任由他像带走一柄旧剑那样带走他。就像阿达加迦当初被科特拉维带回来时那样,就算他的确是在追逐记忆里的影子,而影子又恰巧站在了他的面前,也是在他重伤到无法动弹的前提下,否则他是绝对不会踏入西乌斯城半步。

  因为,他牢牢地记得,当初正是自己的同胞们,在诺迪家族的带领下,亲手将他驱逐出要塞。看吧,有多可笑?他曾经向导师亲口起誓会以生命守护的族群、他所挚爱的同胞们,竟然将他视作魔鬼一样的危险存在,亲手驱逐了他。没有谁为他说话,没有谁提出挽留他。包括曾经与他最亲密的整个诺迪家族以及另外两大家族。他的同胞们甚至让他发誓,只要他还活着,就不会踏足任何一座灵城。

  如果说有什么是他未曾刻意效仿却从导师身上继承到的部分,那便是这份固执。所以从他被驱逐的那一刻开始,无论经过多久,都不打算遗忘当时感受到的愤怒以及……失望。

  阿达加迦想到这里,不由自主地探出头去,看了一眼城墙之外轮廓。

 

 

第84章 两种骑士(14)e

  只有高阶可见的墙壁上的防御魔法,在他眼中如同自然精灵,清晰到可以看到每个细小的字符。它们如同蛛网一样遍布城墙外侧,下面则仿佛存在着无底的暗渊。

  跟科特拉维老师直接从城头上跳下去的时候不一样,这是墙壁的外侧,而非内侧。墙壁的内侧无论如何都不会感觉到可怕,即便它有几十米的高度。墙外则是稍微朝外探出半个脑袋,再看上一眼,就觉得恐惧的存在——这便是要塞城墙内外的区别。除了防御魔法,上面遍布着圣书魔力制造出来的无数罅隙。如果擅自接触这面墙,无论是什么,都会被送到空间断层,再也回不来了。除非是一个能将物质基础结构都用自身魔力进行转变的圣阶,譬如德隆纳。可那还需要相当庞大的魔力,大约足够整座西乌斯城生活照明上百年的量,才能自行脱离出罅隙。

  提问:现今有多少名圣阶能达到这个层面?

  回答:没有。

  既然作为佣兵、作为武器的灵族都没有这个力量,其他两个族群就更没有力量能越过灵族要塞的墙壁了。所以这里的确是灵族绝对完美的安全住地,与满布危险的野外是截然相反两个世界。

  “真高啊。”

  阿达加迦不知道自己在城头坐了多久,又盯着那些罅隙看了多久,直到他听见自己小声的嘀咕,才有了自己依旧在这里的实感。

  “是很高。”

  他的身后陡然冒出了十分冰冷却熟悉的声音。

  “像你这样的低阶如果掉下去,超再生肯定没用,水域法师也未必能治好。最重要的是根本找不到你掉进了哪个罅隙里。”

  “帝坎贝尔城主……大人?”有些恍惚的阿达加迦差点忘记加后缀的尊称。

  “低等战士阿达加迦。”帝坎贝尔回答。

  阿达加迦十分不情愿地扭过头,看向那位板着脸而且说话特别直率的年轻小城主。

  少年的脸虽然美丽,却让他一点儿也欣赏不来,也高兴不起来。

  “下来。”小城主用面对一条狗的态度下命令。

  “为什么?”阿达加迦不觉得自己是狗。

  “上面很危险。”帝坎贝尔说。

  “我为什么要听您的命令?”心情糟糕的阿达加迦不自觉泄露了一点本性。

  “因为我是队长,而你是我小队里的成员。”帝坎贝尔回答。

  阿达加迦:“……”

  这个理由非常充分。

  阿达加迦站起来,在帝坎贝尔以为他要下来的时候,又往外挪了半步,十分坦然的再度坐下。

  帝坎贝尔:“……”

  他完全没料到阿达加迦会有反抗自己的时候。反抗?开玩笑。谁给他的胆子?

  如果您觉得我方才的态度不够符合礼仪,请您先检讨一下自己的言行——阿达加迦在小小地反抗了小城主之后,从对方震惊的表情里找回了一点好心情,更变本加厉的准备好了这句话作为接下来的反驳。

  没想到小城主也出乎了他的意料,选择不跟他计较,而是直接转开了话题。

  “你居然穿了我送给你的这身衣服?”帝坎贝尔露出一点符合礼仪的惊讶,“之前看你一付很不情愿穿的样子,还以为你觉得它非常丑,所以才不愿意穿。”

  这番“不计较”和“更在意一身衣服”让阿达加迦忽然有些受宠若惊,并迅速披上了那张虚伪的面孔。

  “帝坎贝尔城主大人的眼光毋庸置疑,是我对衣服自惭形秽,担心自己会侮辱了这身尊贵的衣服,所以才不敢拿出来穿。”他说。

  “别以为我听不懂你的冷嘲热讽。”帝坎贝尔冰冷地回答,“也别把你那套虚伪的、应付科特拉维医生的阿谀态度带到我面前来,除非你想跟我进行生死决斗?”

  阿达加迦:“……”

  决斗当然是不想的。

  他略微哑了片刻,才用严肃表情撒谎道:“城主大人真的误会了,我非常喜欢这身衣服。”

  这可是诺迪家族专门为这位小城主做的衣服,他敢说不喜欢吗?

  “之前是忘了,刚才想起来,立刻就拿出来穿了。”

  小城主的恶言恶语和过高的智慧真是最为恐怖的组合,让阿达加迦每次跟他说话都必须要留心。

  “您看,一点褶皱都没有,我真的很喜欢这套衣服,并且发自内心的十分感谢您的赠予。正好适合永行小队成员的尊贵身份,不是吗?”

  只是差点把它拿去卖钱了而已。

  阿达加迦谨慎地解释完,这才得到帝坎贝尔稍微友善一些的回应。

  “天一亮就要出发了,你作为一个本来就体力不足的低等战士,为什么不去好好睡一觉?如果没休息好,导致影响了早晨的出发该怎么办?还是说你半夜在这里呆坐在这里能提升实力?难道是通过从城头上跳下去的方式来提升?”

  阿达加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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