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说要塌了!”帝坎贝尔简直想把这个混蛋敲晕,“先离开这里再说!”
“至少要带上塞尔城主……吧?”阿达加迦一脸无辜地指向地上,只是他不知道自己的脸现在是什么样的惨状,显然无法配合他假装出来的无辜。
帝坎贝尔顺着他手指的方向往下想看,这才注意到脚下的裂缝里有什么。
“塞尔为什么会在这里?为什么他好像受了很重的伤,还失去了魔力?”就像之前的阿达加迦一样。帝坎贝尔保留了最后一句话,并且瞪了阿达加迦一眼,“你这个状态能动已经是奇迹了,让我下去吧。”
“状态?”他的状态很糟糕吗?阿达加迦困惑的思索着,却没有拒绝小城主接替他跃进下方裂缝的举动。不过等到帝坎贝尔从裂缝里把塞尔扛出来的时候,阿达加迦已经倒在了地上。
“阿达加迦!?”
帝坎贝尔异常愤怒。
“你这个混蛋!”
怎么每次都是这种发展!?
帝坎贝尔很难不气急败坏,可跟他暴躁的情绪不同,也跟他对待塞尔的方式不同,他用过于温柔的动作把阿达加迦一条胳膊绕过自己的后颈,同时揽住他的腰将他也扶了起来。当然承重和移动方面他显然需要一些魔力来增益,好在他已经是圣阶了不是吗?当然,此刻的他更想现在、立刻、马上打醒这两个家伙,至少也要打醒塞尔,让他先告诉自己西乌斯里到底发生了什么。可惜塞尔被一层质地奇怪的风包覆着,别说拳头,就连石块都碰不到他。而无论是塞尔还是阿达加迦,他们都昏死得非常彻底。
“混蛋阿达加迦,你给我记住。”
帝坎贝尔宣布。
“我等会儿一定跟你好好算这笔账。”
好像还有上一笔,上上笔……需要算得有点多!
“可恶!”
又是那些不友善的梦,记忆片段揉碎又拼接在一起,外加新的片段,在他脑海里变得更加混乱,让他的大脑变得更加不善思考。
“我走了。”
——活下去。
“你不用再跟着我了。”
——别忘了答应我的事。
极度相似的脸说着截然不同的话。
一个用枷锁将他留在族群里,另一个用言行击碎了他的枷锁。
可他真的能摆脱那些枷锁吗?会不会因此也舍弃掉他所笃信至今的部分,那些他所珍视的部分。
一切都是未知的。
风景片段跳跃,如同临死前大脑展露出来的闪回。
荒原里被血浸软的泥。
冻火与坍塌的颓垣。
结果都是离开。
讽刺至极。
直到看似冰冷的苍蓝火焰逼退了一切,也焚毁了一切。留下一双跟那些火焰相似的眼睛,如同两团蓝色的火,呼唤着他的理智。
——你不是保证不会抛下我的吗?
少年肩膀颤抖,声音也同样,仿佛压抑着啜泣,也像一只还无法露出利齿的幼兽。
过于年轻的纯血,还需要很多耐心等待自身的成长,否则结果就会变得惨烈。像无以计数在荏弱的幼年期死亡的纯血,像科特拉维,也像以前的自己无论如何努力,都追逐不上导师的脚步,只能对导师所做的任何决定都无力违抗,很难让他不产生同理心……
“你醒了。”
熟悉的声音让他眼睑轻颤,却还来不及彻底睁开,已经面对一个力道过大的拥抱,甚至将全身的重量都压向了他,几乎让他窒息。
“小城主,”他瞥着伏在自己颈边那颗有着灰金色头发的脑袋,勉强自己尽可能挤出一点可怜的声调,“我要断气了。”
娴熟地谎言。
“断了算了。”
对方没有被骗。
是他熟悉的回答方式。
同样熟悉的还有这不温柔的口吻。
就像此前……此前?什么时候?
阿达加迦意识不清地回忆着,脑袋却像是被什么糊住了。
对,就好像是不久以前,他就是被这道声音从那些说不清楚的“东西”里呼唤回来的。
“真的。我的脖子要断了,肋骨也是。”阿达加迦以玩笑似的口吻换了一句谎言。
等待中的“那也断了算了”没有继续出现,帝坎贝尔反而迅速地松开了手。
“抱歉。”
他甚至还附送了歉意。
接着却拿起了他的章 纹剑,忽然跃向旁侧,与一个栖进的同胞打了起来。
阿达加迦立刻迅速而彻底的清醒过来。他抛开一贯的谎言和故作无辜的行径,迅速整理方才发生过的一切事情。小城主并不像此前他在中央城堡外看见的那些、犹如被什么控制了那样在私斗,更像是单纯的在抵御攻击,并且不打算反击。而从阿达加迦置身火焰、准备阻止那些火扩散之后的事情,他甚至都已经不大记得清了。
他就像经历了一个过于兀长的梦,醒来后只能勉强记得有过这样一个梦,却记不清自己具体听过或说了些什么。直到小城主忽然出现,并跟他说“回来就好”的部分,他才开始有具体的记忆。
第174章 冻火灰砾(25)中
阿达加迦来不及更进一步理清自己的思绪,他的眼睛就因为缺少了帝坎贝尔的遮挡被周遭的光亮所刺痛。他不得不艰难地抬起手来,略微遮挡片刻,等待自己的眼睛稍稍适应后才重新放下。
“帝坎贝尔大人用不着道歉,我只是开个小玩……笑。”
他随口向帝坎贝尔所在说到途中就注意到了自己的手,声音也就此打住。
他失去意识前就被火焰灼伤的手已经恢复原状,显然是做完了吟唱治疗。而能如此迅速且完美的治疗的光系水域法师,他显然只认识那么一个。
他躺在地上,费力地转动着脑袋,试图寻找那道有着亚麻色头发的身影,准备向卡露雅尔道谢,却因此跃过大家战斗的缝隙里、如同不停暂停和跳过的电影那样,断断续续地看清了周遭的一切:
塞尔正躺在他旁边不远的地面上,双眼紧闭。他显然已经得到了恰当的再生治疗,只是他还没有醒,显然短期之内也不可能醒。诺拉正在他旁边,竭尽所能的保护着他、不让他为周遭的私斗波及,并且不断呼唤着他。阿达加迦试图去摸摸她的发顶安慰她几句,可是他的手像石块一样沉重,身体也是;
人族的兵器发出的光芒与自我消解的空间魔法要塞墙壁相互撕咬,映得天空一片怪诞。如同柔软的食肉蔓藤缠上巨大的钢铁怪物,互不相让的进行着决斗。可惜无论它们如何撕咬啃噬,竭尽所能的毁掉对方,依旧势均力敌;
一部分同胞依旧在进行无聊的私斗,而已经破损的几个要塞缺口涌进西乌斯的不是人族,而是鬼族。不多,却足够给本来就混乱的西乌斯增添难以应付的危险,让诸多低阶亚灵不得不同时面对失常的同胞和魔鬼来战斗,死伤再所难免;
尖叫与战斗声立刻混淆进坍塌与爆炸声中,中央城堡蔓延出来的火焰无疑是最大的恐怖敌人。它让整座城都笼罩在了赤红的火焰当中,这种过大规模的火焰让水域法师的力量跟不上火焰燃烧的速度,只能徒劳的浪费着魔力,让无数受伤的同胞都没有机会得到治疗;
不止是灵族同胞们因为魔力见底而绝望,还有自然精灵们也同样绝望。无以计数的自然精灵们因为大火发出哀鸣,唯有火舞精灵发出狂欢般的声音……
距离自己被“越过界线”困扰、不知道第几度失去意识究竟过去了多久?阿达加迦想,虽然他还活着,可他完全庆幸不起来。因为当年发生在梵释森林的噩梦,居然重新在他面前上演。而他竟然也像当年一样无力,只能束手无策地看着。
等等,不,不对,既然空间魔法已经开始自我消解,为什么还能跟人族的兵器势均力敌?就像是它已经拥有了自我修复的魔力一样。这魔力来源肯定非常庞大,不是哪一个圣阶能做到的事,双圣阶也不行,必须得有圣书或是风阶——塞尔的状况显然暂时达不到这个条件,所有圣书又都在“缄默形态”下,现阶段包括小城主在内的几个圣阶手里都没有圣书,魔力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