更让他生气的话却从罪魁祸首的绿眼睛混蛋嘴里毫不留情的继续飘出。
“我的确没有许诺过什么。”他说。
“你有!”帝坎贝尔怒道。
“有吗?”阿达加迦反问。
他怎么完全想不起来?
他数百年的生命里承诺过成千上万的诺言,要是每个都记得并实践,他早就累死了。不累死也得烦死。撒谎对于他来说无疑是最轻松的活法。
“你承诺过了。”帝坎贝尔异常固执。
阿达加迦不想再浪费时间跟对方争执,干脆侧过身,打算绕过帝坎贝尔离开。后者却在彼此擦肩而过的时候伸出脚,踩住前者因为逆向生长变得过长而拖曳在地上的多余裤腿上。
“?!”
阿达加迦摔倒前完全没有料到对方会做出幼稚到如此发指的举动,而他现在的裤腿长度又明显正适合用来踩……才怪!
帝坎贝尔早已经伸出双臂,预判了阿达加迦摔倒的位置,在对方面朝下砸中地面前及时接住,如同对方主动扑进自己怀里那样,顺势把他半抱起来,甚至还安抚似的摸了摸对方的脊背。
“尊敬的海克鲁城主,您的行为过于幼稚了。”阿达加迦艰难地撑着对方的胳膊,从帝坎贝尔的怀抱里抬头,瞪着后者说出结论。
“没有你幼稚。”帝坎贝尔冰冷地回答,“无论外表还是行为。”
阿达加迦表面虽然沉默了,心下则在大声咒骂:该死的逆向生长!
他迅速挣脱出对方的怀抱,勉强自己站稳,双手用力去拽被对方踩住的布料,企图从帝坎贝尔脚下拽出自己那截多余的裤腿。
普通的十五岁少年和十岁小孩之间的体格都存在着悬殊的力量差距,何况帝坎贝尔还有半圣阶的魔力,阿达加迦的身体连基本的平衡都保持不了,这场拉拽自然很遗憾的也以失败告终了,甚至他自己还因此失去平衡,差点再度跌倒,当然也再一度被帝坎贝尔及时扶住了。
“没想到帝坎贝尔城主您会是如此恶劣的性格。”阿达加迦边讽刺边再度从对方的胳膊里挣扎出来,踉踉跄跄地站稳。
“当然,面对同样恶劣的家伙,不需要太过礼貌。”帝坎贝尔更过分的补充,“而且你现在甚至还不到我的胸口高了,我跟你说话都不用垫着脚了,当然要抓紧时间发挥我性格里的恶劣部分。”
“……”三战灵啊!为什么小城主连身高这种细枝末节的东西都要计较?而且还要借机报复?这该是有多么小心眼又不可理喻的性格?!他的城主首座一定、肯定、绝对是勒索来的!
“帝坎贝尔城主,请您尽快意识到自己的行为究竟有多么失礼,然后请松开您尊贵的手,还有,”阿达加迦昂着头瞪向帝坎贝尔,“劳驾您也松开脚好吗?你不觉得站在我裤腿上说话的行为非常的不礼貌吗?”
帝坎贝尔并没有立刻松开,而是先确认对方的确站稳了,这才松开手,并在确认对方的确不会跑掉的时候才松开了脚。阿达加迦接着便想绕过他离开,帝坎贝尔早已料到他会如此,毕竟对方不是三言两语就能说服的类型。
在对方退离自己前重新按住他的一边肩膀,恰当而及时的阻止了对方的逃跑行径。
“劳驾您拿开手。”阿达加迦试着挣脱,很遗憾的失败了。这具十岁的身躯不止从身高和力量都方面逊色很多,逆向生长也留下了很多负担,完全没有恢复迹象的魔力当然更是帮凶之一。
“请允许我拒绝这个要求。”帝坎贝尔回答。
阿达加迦:“……”
这种颠倒过来的立场真是让他非常厌恶!
跟帝坎贝尔回答的冰冷语气相反,他说完就直接松开了手,并在阿达加迦面前半蹲下去,帮对方挽起并折好那些过长的衣袖,然后又挪开了脚,提对方折起了过场的裤腿。
对于对方前后言行严重不一的表现,阿达加迦只能难以置信地眨了眨眼,因为过于惊讶而忘记躲开。而且看着对方如此熟练的动作,他显然意识到之前是谁帮自己处理好这些麻烦的。
帝坎贝尔假装没有看懂对方绿眼睛里的困惑,在整理好那些衣裤的长度后又试图帮阿达加迦整顺经过这番折腾而变得乱七八糟的银发,却被后者偏头躲开了。
“我又不是小孩子,”阿达加迦拒绝,“劳驾您别像对待小孩子一样对待我,我也不需要这些照顾。”
“至少你现在的外表看起来的确就是个小孩子。这一点你无法否认。”帝坎贝尔的手短暂地僵在空中,然后迅速收回,说,“趁机享受一下小孩子应得的照顾又有什么不好?”
阿达加迦心下怒吼:当然不好!完全不好!混蛋小城主!
“如果帝坎贝尔城主认为变成小孩子是一件好事的话,劳驾您有条件也可以考虑尝试一下。”他回答。
“当然,如果真的发生这种情况的话,你记得要照顾好我。”帝坎贝尔回答。
“……”可恶,阿达加迦觉得在比较厚颜无耻的程度上自己已经彻底输了!
帝坎贝尔假装没有察觉到那双浅绿色眼睛里的谩骂,重新站起身来,略垂着视线盯着对方银发的发旋,极力忍耐着想伸手摸一摸的冲动,把话题导回严肃的范畴。
“而且,不管你的外表是小孩子还是老家伙,都跟我照不照顾你没有任何联系。”他在对方开口辩驳前又补充道,“我照顾你,单纯是因为我想照顾你。这是我的自由,你无权干涉。或者,你愿意并且能照顾好自己,让自己别乱来、别勉强,也别沦落到动惮不得的地步……那么,我就不会花任何时间来照顾你了。”
“……”阿达加迦不得不承认对方说得有点道理,但又觉得对方说得很多地方其实完全不讲道理——他又不是为了自己才会沦落到动惮不得的地步,也不是为了自己才勉强去战斗,更不是为了自己才“借取”大量的魔力还使用了“精灵咏唱”——刚才除外。但诸如此类的这些话,他根本说不出口。因为一旦说出来简直就像是他在厚颜无耻的邀功并要求对方偿还恩情一样。而他根本没有必要去邀自己根本不稀罕的东西。
“还有,我能请你别再妄加揣度我的想法了吗?”帝坎贝尔问。
“什么?”阿达加迦从脑袋里充斥的抱怨里回神,十分困惑地看着对方。
“我刚开始的时候或许对你有过一些糟糕的、带着否定意味的评价或想法,但那是刚开始,后来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一次也没有。”
阿达加迦无法掩藏自己眼睛里的惊愕。
帝坎贝尔继续说:“还是说你故意把自己心底那些过于矛盾想法冠上我的名义,用抨击我的方式来贬低自己?”
可恶!阿达加迦在心下咒骂:居然被这个小城主猜中了!他的智慧为什么不留在更重要的地方用?
“那么,对不起,”帝坎贝尔完全不给对方辩解的时间,“那我现在就可以清楚地告诉你,你所说的那些话对我完全没有任何作用。无论你怎么贬低自己,我对你的看法依旧不会有任何改变。你以后也不用说与之类似的话来妄图改变,我的眼睛没问题,脑袋也是,你根本左右不了我对你的任何看法或想法。”
“……”阿达加迦内心只剩下一句:这个混蛋小城主!
“所以不管你是因为什么拒绝跟我去海克鲁,那些说辞在我看来都是无效的。”帝坎贝尔擅自得出结论。
阿达加迦用过于复杂地眼神看着对方:“我刚才说的话你都没听见吗?我凭什么要听你的?难道我就不能有自己的意愿?”
阿达加迦认为自己需要一杯水润喉,重头到尾向对方重复一遍。
“你到底能不能讲点道理?”他问。
“在这一点上,我们就别嘲笑彼此了。”帝坎贝尔理所当然地回答,“你就从来没有过讲道理的时候,也没有过听话的时候。”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