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行十九卷_作者:水戈骨土亘(323)

2025-05-02 评论

  也是从那一刻开始,他才第一次意识到作为科特的学生意味着什么,也切实的明白了科特交托给他的一切意味着什么。

  可他心理只有复仇,根本无暇细想。

  再后来,他们与人族的同盟走上正轨,他也必须为了获得力量去赢得圣书,自然是用了“艾克凯达亚”的身份回到海克鲁城,从而开始了后来被称作“银炽之风”的圣书战连胜生涯。

  不过十年,海克鲁与西乌斯已经变成截然相反的、也是后来大家所认知的“法师城”:城内四处充斥着青草和花果的芳香,到处都是穿着整洁而平整的魔法长袍、连头发丝都梳得一丝不苟的法师们;即便是彼此相熟的法师们,依旧会礼貌的驻足于彼此一臂开外,以低喃般的轻声互相或交谈;他们的眼神会永远保持矜持,从不多看陌生的同胞一眼,也不会关心谁,哪怕是相熟的朋友,简直看起来甚至称不上是朋友;没有接受邀请或请求,他们绝对不会主动靠近彼此,也绝对不会做出任何不恰当的言行,当然就更不可能会在明面上表露他们的情感,唯有战斗和提升自身的实力,是他们一生唯一的目标……

  海克鲁城的纯血法师们毫无疑问已经成为“项圈”最忠实仆从,所以一个陌生的、没有家族的,却有实力的“法师艾克凯达亚”无疑很容易就被大家接受了。

  随着他圣书战连胜次数的叠加,他受到了自己无法想象的趋之若鹜般的“欢迎”。当时的他还不知道防备自己的同胞,以为那真的就是一种转变,这让少年时代在同龄者里近乎孤僻的他大为欣喜。

  可是海克鲁的现状依旧向着糟糕的方向继续发展。这座不知不觉被“重塑”在“符合人族期望的规整框架”里的海克鲁城,让阿达加迦感觉到无与伦比的恐惧,因为它完全背离了“三战灵”独立的初衷,因为“大家”与“自己”是如此的不一样。他甚至在不知道仇恨的滋味以前,还讨厌学习吟唱魔法与战斗,简直就不像是一名为战斗而生的灵族。

  他因此建立了属于自己的家族——诺迪,吸纳跟自己一样“特异”的同族加入,并将之逐渐发展成了与齐图和海斯并称的三大家族,寄希望它能为这个族群做出一些改变,实际上却只增加了他们的战斗能力,而对已经扭曲的族群现状根本没有任何用处。

  随后,当他得到第十四本圣书,并在次年开始逐渐归还以及级阶跌落之后,海克鲁城让他首度明白了同胞的存在也会成为一种“可怖的敌人”。

  当他逐渐失去力量的事实再也隐瞒不住,他的周遭就开始充斥着由法师们“赠予”的过于安静、优雅以及适当的“礼貌”所附送的疏离,而那些为了利用他才接近他、加入诺迪家族并对他慷慨赠予的虚假情感的同胞们,无疑立刻察觉到了他已经失去了价值,从而开始准备舍弃他。尤其在他力量失控后,就连诺迪家族也……

 

 

第227章 缺失之风(85)中

  而在西乌斯,无论是喧闹、粗鲁还是四处充斥的私斗,一直都是他能轻松应付的部分,哪怕是随时随地都表现得过于率直的战士们的情感,他也乐于接受。可事实上那些也不是真正的情感,因为“项圈”限制了大家真正的“情感”,导致大家无法真正赠予或者寻求,更把情与欲误认为同一种东西。可它们一旦被视作同一种东西,就很难真正获得其中任何一样,而要摆脱这种锆制,就需要面对“天赋魔法失控”或者“变成疯子”的二选一,除非拥有什么都不能动摇的向往,或者称之为信仰,否则无一幸免——他一度想把自己知道的一切都告诉大家,可他不确定大家能否接受这种空泛的“完整”,也不确定他们是否想要知道这些,当然更别提“学会自控”这件事了,只好放任一切秘辛被时间吞没。

  灵族与生俱来的矛盾从那一刻起就被他的胆怯所隐瞒,直到科特拉维察觉到真相。

  “银炽之风”的末期,他已经失去了全盛时期的一切依仗,的确是舍弃他的最佳时机,他也因此被彻底的“毁了”。

  科特的确在很久以前就警告过他,必须耐心的等待灵魂长成,否则它就会留下永远也无法治愈的伤害,而他在少年时代被迫面对的故土毁灭与导师死亡,以及力量的滥用,都让他的灵魂反复受创已久,加上源于海克鲁和诺迪家族留给他的糟糕“赠予”,无一不让他感觉到庞大的厌恶与难以自处,甚至是包括愤怒在内的许多情感也因此所剩无几。而属于他小时候的、最初的,也是居住在海克鲁的记忆,因此被他尘封到了最深处,直到帝坎贝尔出现。

  阿达加迦最早听说帝坎贝尔,其实并非是对方“最年轻”的传闻,而是一名特立独行的、在法师聚集城里对战士级阶尤为执着的“诺迪家族”的成员,然后才是他成为首座拥有者的消息——这便是初识时他能一眼就认出对方身份的理由。

  而他的现在,也因为对方得到了从未想象过惊喜,让他不得不承认,这些都是因为帝坎贝尔——尽管依照他现在的习惯,可能永远不会告诉对方这个事实。可它切实存在。

  他对海克鲁持续至今的厌恶之情已经因为帝坎贝尔的存在而被驱散了大半,当然也可能是他的灵魂获得了某种程度的治疗,这才让沉眠在记忆源头的部分露出了甘美的笑容。

  ……

  跟梦境的开头一样,他停留在自己生命的最初。也像现在这样,他抬起头来,仰望那一黑一白的两座高塔轮廓的时刻。

  许久,他在梦里低下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手。

  非常的小,比婴儿大不了多少,是幼童的年纪。

  他正坐在导师的肩膀上,后者用一只过大的手扶着他的腰,防止总是不安分地扭来动去的他跌下去;他用一只小手抓着导师的衣领,另一只手则在拨弄导师的耳尖。

  小孩子就是那样,对什么都好奇,一旦好奇就会用手去碰触,甚至会用上牙齿……

  “嘶!阿克凯德——快点住手!”

  导师痛呼一声,及时捏住他的下颚,掰开他的嘴,这才把自己的耳尖从牙齿里拯救出来。

  “虽然我知道这是你表达好奇和喜欢的方式,但我已经告诉过你很多次了,这很明显是一种过于错误的方式。”

  科特把他从肩膀上抓下来,举起在眼前,瞪着他训斥:

  “你再乱咬,我就要咬回来了!”

  科特的威胁对于年纪过小的孩子来说显然没有任何实际效果,反而换得一串过于纯真的稚嫩笑声,以及毫无保留地伸向自己的那双柔软的胳膊,只得无可奈何地叹息,重新抱住幼小柔软身躯。

  他圈住了导师的脖子,继续像个白痴一样为了自己成功的恶作剧而笑个不停。

  小孩们在很多的时候都像小动物。他大多数时候像一只惹祸后就会通过撒娇来获得原谅的小狗,当然后来的他变得更为恶劣,可他成长的部分也包括层出不穷的“新花招”,可以用来获得原谅。

  谎言和撒娇无疑是那时候的他最擅长的两样东西,学习精灵语和安静地坐在什么地方不动则是他最讨厌的两样东西,而且他也非常的明白导师等年长者都在纵容自己,因而更加放肆的任性妄为。

  “小艾克,记住这对双子塔。”

  就在阿达加迦沉溺于最初的记忆时,导师的声音再度响彻了他的梦境。

  “为什么?”记忆里的他用过于稚嫩地声音问。

  “它们对你很重要。”

  “有多重要?”

  “比你所能想象的一切都更为重要。”

  “比一切?”

  “是的。”导师说,“答应我,别忘了它们。”

  “为什么?”

  “因为它们是你的一切。”

  虽然这段对话的用词非常简单,却以近似于狡辩的方式存在。或许也只有这种简单的狡辩,才能让当时过于年幼的他记住。

  那时候的他试着追问了关于“一切”的内容,只是他毕竟太年幼了,既无法记住复杂的后续,也无法记住自己理解不了的说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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