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何事情、任何生物,都有它们的极限,就好比——”
他说:“我族圣阶的超再生。”
他的语气就像圣阶的超再生也是极其普通的能力,甚至除了方才虚伪的夸赞之外,根本不值得他多用半分惊叹的语气。
德隆纳急忙持起自己的重剑,试图挡住对方的攻击,他的手却再一度被斩落。
这次分成了三段。
重剑因此掉落在地上,没入地面,留下一个巨大的坑洞。
德隆纳忙着弯腰去逐一捡起分成三段的左胳膊,却发现自己伸出去的右手指也掉落在了地上,切口同样十分整齐,依旧是剑才能造成的伤势,可他还是没能看见对方出剑的动作。
德隆纳终于惊慌起来。
不是看不清,而是看不见!
完全看不见!
身为圣阶战士的他在面对一个低等战士的时候,竟然像连基础剑术都没有学过的三岁小孩,弱到看不清对方的出剑动作,简直是不堪一击。
“我的指导者可比你这种指导者要来的像样得多。”
阿达加迦则说:“只要我认真起来,就算你竭尽全力,也不会是我的对手。”
“你真狂妄。”德隆纳的下颚与舌头终于再生完成。
“我只是在阐述事实。”阿达加迦说,“至少,他教给我什么是真正的跃阶战。”
“你说真正的……跃阶战?”德隆纳满脸困惑。
阿达加迦亦是困惑地看向对方,接连问道:
“跃阶战是高阶的专属?”
“是高阶以上的专属战斗?”
“甚至圣阶和特殊阶的专属?”
“哈!”
最后,他笑了。
他笑着再度反问:
“德隆纳,你知道吗?”
“我真是好久没听过这么可笑的事情了。”
那个满脸哀怨的贫弱低等战士彻底改变了态度。
他半仰着下颚,以十分坚定地语气说:
“你连真正的跃阶战的全名是‘跃阶战法’都没听说过,还敢限定跃阶战只能在高阶以上进行?”
他说:“这些话你可千万别说让其他亚灵听见,尤其是那些真正有实力的亚灵,否则可是会被他们无情嘲笑的。”
德隆纳惊愕过后不禁出声问道:“依照你的意思,跃阶战……法,是什么?”
“‘跃阶战法’是低阶对所有高于低阶的战斗方法。”阿达加迦回答。
德隆纳蓦地瞪大了眼睛,难以置信:“你说低阶对——所有!?”
阿达加迦却没有继续回答他,只是自顾自的说:“我大概知道圣阶的超再生需要多快的斩击能让它跟不上受创后的修复速度……德隆纳,你,要试试看吗?”
他的话中的古怪停顿让德隆纳不禁浑身战栗。
“我似乎太小看你了。”
德隆纳以刚再生好的手臂横向持起了精灵重剑,恐怖的魔力波动即刻从他持剑的手源源不断的传递给精灵剑,发出低吼般的共鸣声。
“为了表达小看你的歉意,就让你试试我真正擅长的芙树系战魔剑术吧!”
说话的同时,德隆纳已经将庞大的魔力注入重剑,并以特殊的横向翻转直接挥了出去。
恐怖的圣阶魔力波动,近乎蛮横地涌入了地面,使得整条街道瞬间变得如同惊涛巨浪般上下翻涌——正是方才将地面化作能腐蚀血骨沼泽的战魔,可它并不是由地面上蔓延过来,而是地面直接整个跟随着德隆纳的魔力被诱导至腾空而起,却又在空中化作了沼泽。
转眼间,阿达加迦头顶、脚下、甚至是四面八方,已经围满了无数腾空的腐蚀沼泽,一起朝他袭去。
——这是德隆纳大半残余魔力尽数灌注其中的全力一击!
阿达加迦避无可避——
不!
他在对方的免吟芙树魔法尚未成形之前,那不足数十亿分之一秒的时间里,再度向前踏出一步。
脚下沼泽已经开始腐蚀他的腿,膝盖以下鲜血四溅的同时,他好似完全没有动作过,攻击却已经袭向了德隆纳。
誓约骑士的双臂因此变成了无数的小块,跟那柄巨大的精灵重剑不分先后的落到了地上,红白相间的血骨被腐蚀沼泽吞没,精灵重剑却顽强的排斥着沼泽的威力——那毕竟是古精灵族的遗物。
只是,失去了魔法供给的精灵剑也因此立刻恢复了寂静,地面也不再为芙树魔法所震动,空中飘浮的带有腐蚀效果的沼泽也陆续掉落在地上,整条街道也逐渐恢复成原状……不!
从德隆纳到阿达加迦之间的地面已经彻底改变了形状,再也看不出灵城街道上铺着的砖块,只有凹凸不平的大小土块。
“你!”
德隆纳难以置信的惊呼。
“你到底是谁!?你到底是——什么?”
“无所谓。”
阿达加迦坚定地打断了他。
“我不在乎这些。”
已经碎成小块的双臂再也无法接驳,德隆纳只能再度失声惊愕:
“什么?”
“我说,你不用在乎我是谁。”
他说:“我也不在乎你是怎么看我,更不在乎自己是什么。”
阿达加迦缓缓地垂下了持着残破长剑的胳膊。
“因为,就连我自己都已经不在乎这些了。”
随着他话的尾音,由他所在的方向,传出了近似于爆炸的巨响。
可那声音却是短暂而清脆的,犹如飓风经过狭窄的缝隙。
失去精灵重剑以及双手庇护的德隆纳,已经来不及逃跑。
伴随着那清脆的长啸声,一道……亦或者说是无数道叠成一响的斩击,迅猛地贯穿了德隆纳的小腿、膝盖、大腿、腰、胸腔、脖颈。
它们明明来自同一个方向,却仿佛来自四面八方,没有留下任何一个可以提供逃跑的缝隙。
无数的血线从德隆纳身体上的切口中喷溅出来,而被斩断的血骨却还没来得及分离和掉落,就已经迎来第二波同样快到圣阶的肉眼都看不清的无数斩击。
“我依据本族公约,仅代表三战灵……”
阿达加迦边说边拖着自己血肉模糊的双腿,以缓慢的步伐、跟他先行挥出的截然相反的快速攻击,来到誓约骑士半米开外站定。
“……以最苛刻的惩罚,来纠正严重违反公约第一条的誓约骑士——德隆纳。”
他用跟自己步伐一样缓慢的速度,逐渐举起了自己手中残破的长剑,对准了德隆纳的颈侧,高高地扬起,准备挥落的同时说道:
“我将赐予你——死亡的永宁!”
“阿达加迦!”
低等战士跃阶战占尽上风并且即将终结战斗的此刻,却未能成功赐予德隆纳“死亡的永宁”。
因为,他听到熟悉的、冰冷却年轻的声音,正在嘶吼着自己的名字。
帝坎贝尔的视线越过无数凹凸的大小土块,看清彼端情形的那一刻,莫名听见自己胸口骤响的剧烈鼓动,就像是要炸裂自己的耳膜。
他感觉到从未品尝过的、无与伦比的、无法用任何词语来形容的恐惧。
既毫无缘由,也无法忽视,却足以让他惊慌。
他赶到的时候,以他所在的角度,所看到的是“浑身是血的阿达加迦正在跟德隆纳对峙并且还屈居于下风”的一幕。
因为,阿达加迦站的实在是距离德隆纳太近了,几乎遮住了后者大半受伤的身躯,而他扬起长剑的动作也太过缓慢,就像一个徒劳无功的、试图拼尽自己所有的自杀式反击。德隆纳却已经悄然再生好了他其中一条胳膊,并且准备偷袭。
只有阿达加迦自己知道,德隆纳的反击绝对不可能快过自己的攻击,所以他完全没有躲的必要。
而在帝坎贝尔看来,他却仿若是在进行徒劳的、好似同归于尽一般的挣扎。
帝坎贝尔当即毫不犹豫的使用了吟唱战魔去拯救低等战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