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医师苍白着一张脸,额上豆大的冷汗滚下,她这辈子都想不到她有一天可以踏上军政大楼的顶层,面对面跟元帅交谈。
以这种兴师问罪的方式。
那个少年跟元帅的关系居然好到这个地步了吗?一个视频而已,元帅居然会亲自来处理?!张医师嗫喏着双唇,硬着头皮尊敬地喊了一声,“元帅。”
祀寂生冷声道,“我给你一分钟。”
张医师耳中嗡鸣一声,瞬间反应过来,语速飞快地解释道,“我承认那个视频是我拍摄的,但是元帅,我绝对没有任何想把它发布出去的想法。”她咽了咽口水,“我只是想以后在那些异族小孩发狂的时候,让他们能听见而已!”
冰冷的视线压迫感强大得可怕,看得人无所遁形,“是吗?”
张医师根本不敢有任何隐瞒,“请您相信我,我只是觉得很神奇,想录下来研究看看是怎么一回事,但那个视频不是我发的!”她深呼吸一口气,闭了闭眼,最后还是道,“发布视频的那个公众号是我的亲戚在运营,她无意间看见了,保存了下来。”
她想到什么,像抓着最后一根救命稻草一样,“我之前问过灯希,他答应了。”
张医师将灯希的态度告诉给她表妹时,又觉得不妥,二人争执了片刻,她最终选择了妥协。
祀寂生很清楚,当时的灯希即使答应了,可能也根本没有弄明白对方话语中的含意,他示意了秘书长一眼。
秘书长立马上前一步,笑着道,“张小姐,您很诚实。”如果没有调查清楚,这场问话根本就不会开始。
他继续道,“恭喜,您的解雇理由会从缺失职业操守变成合同到期,自然解约辞职。”
张医师猛然松了一口气。
如果她被这种国家级的治疗中心辞退,那整个行内都不会接收她的简历,军部治疗中心的福利很高,但失去这份工作总好过被行内封杀要来的好。
秘书长微笑着提醒,“张小姐,您最好建议您那位亲戚今后换一份工作。”
张医师刚松下来的那口气又被重新调起来,最后认命地听从秘书长的安排,去跟治疗中心的院长办理离职手续。
等她转身离去后,秘书长才继续问,“元帅,之后您想如何处理?要公布您爱人的身份吗?”
祀寂生停顿片刻,否决了,“舆论的导向是其次,让人盯着科研所跟长老会有没有动作才是最重要的。”
秘书长立刻应是,转身离开,准备执行下去。
祀寂生重新回到休息区。
灯希并没有乖乖坐在沙发上等他回来,反而跑到了角落的休息区,跟兔崽一起盘腿坐在地毯上,看着光脑。
蓝屏的界面是那则被录下来的视频。
“大哥哥快看,没有人说你坏话了!”兔崽兴奋地说,他点开视频底下的评论。
他好不容易才在大哥哥的光脑上找到那个视频。
兔崽年纪是小,但他并不是不懂事,他知道不管是谁,看到别人说自己的坏话,都会难过的。
“真的吗?”灯希好奇地看过去,讶异地睁大眼睛,“真的不见了!”
说他耳腮不好看,人鱼语没有任何用处的评论都不见了,甚至其他说他不好的话也通通看不见了踪影。
评论里除了夸夸还是夸夸。
“小浣熊趴着一动不动,两个宝贝都好乖好可爱!给姨姨抱抱!”
“救命一打开星网就被颜值暴击了,三分钟,我要我新老婆的全部信息!”
“耳朵怀孕了,语言学的人表示,这个语言听起来真的很美啊,比世界上任何一种语言听起来都要舒适,谁懂啊,踏在蓝天白云上的感觉。”
“都闪开,老婆也抱抱我吧!prprprpr——”
灯希懵懂地眨了眨眼。
他有些字还不懂,但隐隐约约可以察觉出“老婆”这两个陌生的星际语,好像就是他们对他的称呼。
他歪了歪脑袋,不是很懂。
这个词是什么意思,又要怎么念?
他继续看下去。
“他好眼熟啊,等等,我好像知道这个人是谁了……”
“关键词,元帅,星盗,一百亿,鲛人种。”
“行内爆料,这位根本就不是鲛人,而且跟元帅关系匪浅,视频赶紧保存,否则就要跟上一次一样全网删个精光了。”
“快一天过去了,怎么还没删?”
“不删我可就把我当时的截屏发出来了[照片][照片]”
“好美这个尾巴,异族怎么了,我愿意给老婆当狗斯哈斯哈!”
“那个拍卖会我当时在场,录屏我也保存了[视频][视频]”
灯希正想点进去看,光脑突然一暗,祀寂生将关掉蓝屏的手收回来,嗓音低沉,“回家了。”
兔崽要是有耳朵,现在已经全部炸起来了,他自动远离大哥哥这位很凶的好朋友,迅速招了招手,“大哥哥再见,我妈妈等一下就来接我了。”
灯希扶着小哑巴的手,雀跃地从地毯上爬了起来,也挥了挥手,“明天见!”
回家了!
灯希没有坐飞行椅,选择自己走回家,祀寂生开启了飞行椅的自动跟随模式,触觉神经系统依旧在关闭的机械指牵起灯希的手。
灯希在人类世界待多了,也学了一些不好的坏习惯,比如一边走路一边玩光脑。
蓝屏是固定在眼前的空中的。
可刚打开就被关掉了,牵着他手的机械指警告一般地微微收紧,“专心看路。”
灯希双腿的“复健”过程还没有彻底结束,只要被轻轻一绊,是必定会摔倒的。
灯希没有光脑玩,又很不安分地左看看右看看,落地窗外的云层很美,因为楼建得太高,几乎没有鸟群飞过。
但黄昏的时候,天空的晚霞跟脚底的白云会让灯希有一种置身空中的错觉,他踩着透明通道下的朵朵白云,一会儿蹦一会儿跳的。
最后倒转过来,一边牵着小哑巴的手,一边倒着走,他们走得很慢很慢,落地窗外的霞光照在灯希的身上,金发被风轻轻吹动,蓝眸倒映着同样被霞光照到的小哑巴。
昏黄的光线似乎柔和了军装的冷硬。
灯希微微弯了弯眼睑,突然很认真地道,“是小哑巴做的吧?”他很骄傲地仰着脑袋看人,“我都猜到了。”
超厉害的。
那些说他的坏话一定是小哑巴弄不见的。
祀寂生将所有的利弊明明白白地摆在了灯希的面前,一副做了选择就要自己承担的态度,可强硬删掉所有侮辱性语言的人也是他,最后什么也不说,不告诉灯希自己做了什么的也是他。
永远沉默的保护。
但不需要小哑巴去说,灯希也可以猜到,因为它的存在感强到不可忽视。
灯希倒退的步伐突然绊到了下一个玻璃栈道,蓝眸睁大的同时,他霎时向后倒去。
下一秒,又被长臂及时地捞了回来。
因为惯性,鼻尖撞到了坚硬的胸膛,灯希眼一酸,差点掉下了眼泪,他捂着疼得不行的鼻子,含含糊糊地说了一声,“疼。”
祀寂生略过了灯希的问题,拧了拧眉,轻声道,“说了要看路。”
灯希有些害怕,他放下手,踮起脚尖,仰着首让小哑巴看,“是不是流血了,好疼。”
“没有流血,也没有破皮。”
反而被撞出了一点晕红的绯色,因为太疼,唇间还微微张着,轻嘶着气,又小口小口地呼出。
他们挨得太近了,灯希的姿势比起让人看伤势来说,更像是索吻。
祀寂生微微抬手,又顿在半空,“回去再上药。”他突然问,“还想玩光脑吗?”
灯希不明白小哑巴为什么这么问,忍着疼,诚实地点点头。
下一瞬,灯希骤然被腾空抱起,还没反应过来,肢体下意识搂紧了男人的肩颈,按在腰窝处的机械指用力得灯希有些发疼。
灯希拍了拍腰间的机械指,委屈地控诉着,“小哑巴弄疼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