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这个人高傲,向来只会自己做出选择,别人把选择送到他面前逼他选择还是第一次。
这份企划书是筹码也是威胁,和谢家联姻或者把这两条航线白送给俞道殷,俞明玉只能二选一。
“还是你有别的目的?”
当然是为了得到你,谢安存在心里回答,为此我可以不择手段。
“对不起,俞叔叔,我也是迫不得已。”
那股香根草的香味儿愈发浓郁,谢安存的呼吸逐渐紊乱起来,视线不安定地游移。
因为俞明玉靠得实在太近了,对方淡色的唇就游离在他脖颈处,让谢安存总有种错觉,自己激烈跳动的脉搏似乎下一秒就要触到男人的唇珠上。
他迅速低下头,用手抹掉脸颊上的眼泪,用一种难堪的语气道:
“谢家只有我一个孩子,日后继承整个谢家企业的重任肯定会落在我肩上。”
“现在沂水中心区的竞争压力越来越大,褚家也在跟谢家竞争,但是我只是一个小小的设计师,已经没办法和别人从一个起点出发,想要给自己留退路,就只能先找到靠山......”
青年越说眼泪掉得越凶,温热的水珠劈里啪啦全打在俞明玉的虎口。
“除此之外,我没有其他的目的,那两条航线以后可以只为叔叔的货船服务,我不会变卦,但是我的要求只有这一个,俞叔叔要和我结婚。”
俞明玉静静地打量了他一会儿,松开手。
“是我看走了眼,以为你真就是个内敛木讷的孩子,没想到胆子这么大,什么事都敢做。”俞明玉说,“如果我觉得这两条航线的价值远没有你说的这么高呢?你也做好承担后果的准备了吗?”
“抱歉,我没想威胁叔叔,实在迫不得已才这么做,后果我也会承担的,不会牵扯到谢家其他人。航线现在的管理权在我手上,我保证不会出问题......”
“没必要道歉,你给出的条件确实很诱人。”
俞明玉眼里的情绪逐渐变得模糊起来,他拉谢安存起来,还好心替他拍了拍裤子上的灰。
谢安存松了一口气,以为对方是被哄好了,可是下一秒俞明玉又站起来附耳过来,用温雅的声音吐出脏言秽语:
“但是和我结婚不能有名无实,我不是什么圣人,也有欲望,你想做俞夫人,当然可以,但和我结婚就要做好上床的准备,被一个男人压着玩,你也愿意?”
“......”
谢安存怔怔地屏住呼吸,那一瞬间,在深夜里发出的无数条短信内容不合时宜地钻进他的脑海里,里面的文字一条比一条下流,全是在意淫俞明玉的身体。
要上床?怎么上床?
他僵硬地和俞明玉对视,两个人都在各自心怀鬼胎。
“可......”话都要滚到嘴边了,谢安存才清醒过来,立马改口:“不会的,叔叔不是那样的人。”
“我们之间差了很多岁,对对方一知半解,你怎么知道我是什么样的人?”
俞明玉的语气冷淡下来。
“婚姻不是在开玩笑,我没什么所谓,但对你的年龄来说很重要,我对你没有感情,也不能像真正的夫妻那样相敬如宾,这样的日子时间长了是很痛苦的,你会后悔的。”
听到他说“对你没有感情”,明知道是事实,但谢安存心里还是忍不住刺痛了一下,冒起酸涩的泡泡。
干嘛一定要把这种事情当面说出来。
他别过脸,沉默了好一会儿,哑声说:“我不后悔。”
这句话不是假的。
“你先回去吧。”
俞明玉重新坐回美人靠上,撑着额头望向远处的湖面。
“这件事我会考虑的,之后会给你答复,无论结果怎么样,我都不想对外公开这件事,所以希望你也能守口如瓶。”
谢安存低头:“我知道了,叔叔。”
“走吧。”
在谢安存快要跨出亭子时,背后又传来男人漫不经心的声音:“安存,你很怕我?刚刚你一直在发抖。”
谢安存身形一僵,生怕再露出什么马脚,摇了摇头后快步走了出去。
回到客房谢安存给自己猛灌了两杯水,又洗了个冷水澡把身上的汗全部冲走,脑子才彻底清明起来。
今天的烟瘾有点儿大,谢安存站在窗前点了第二根烟,仔细复盘刚刚的表现,他果然还是有些天赋在身上的,眼泪说掉就掉,计划也成功了一半。
可正如俞明玉说的那样,即使结了婚他们也做不成一对真正的夫妻,只是靠利益联系在一起罢了,他不这么想,但俞明玉是。
这种感觉让谢安存很讨厌,所以即使偷到了腥,也没什么高兴的情绪,空虚感反而被揉碎了一股脑儿塞进心房里。
谢安存把脸埋进被子里,弓起身拉起衣摆,暗红色的蛇形契纹还烙印在皮肤,是俞明玉在他身上留下痕迹的唯一象征。
烙印已经彻底融进皮肤,摸上去比周围的温度还要高上几分。
谢安存默不作声地盯着契纹看。
如果他真的没办法让俞明玉爱上自己,届时自己该怎么办呢?
一个人的契纹只有被另一个人覆盖,否则终生都不会消失,倘若一直得不到结引者的灌溉的话,魅魔就只会如同得不到水的阴性植物那样逐渐枯萎而死。
谢安存是个死脑筋,一辈子只会有一个契纹,所以他也是个不合群的魅魔。
魍魉山上的魅魔都是群居动物,除了在性方面开放以外,其他方面也没什么道德底线,血液能共享,情人能共享,不守规矩的异类只能受人白眼。
谢安存没爸没妈,就是根长在缝里的杂草,时常被同龄的小魅魔排挤在外,吃了不少苦头。
整座山上只有安盈会时不时过来看看他,安盈虽然也看不惯那些魅魔的做派,但她每次过来都要揪着谢安存的耳朵骂——因为次次来谢安存身上次次都带着伤,一周六天里有四天会和别人打架,把自己身上搞得到处都是烂疮。
“一天到晚收集那些破烂干什么,又不能拿到山外面换钱!”
安盈把她嘴里说的那些“破烂玩意儿”推到一边,不客气地在谢安存的破山洞里坐下。
她这个弟弟没人管,也没人要,整天像只脏兮兮的小狗在山里跑来跑去。
“以后我真应该每天都来光临了一下,不想哪天来了在你家门口闻到尸臭味。”
谢安存闭着嘴不反驳,认真地把自己收集来的垃圾拿盒子装好。
一本书、一个缺了个口的玻璃杯、人类小孩玩的八音盒......安盈不知道谢安存是哪儿捡来的这些东西,捡回来了就当宝贝似的藏着,谁来了都拿不走。
当然其中最宝贝的还是一颗小小的珍珠。
“姐姐,你看,珍珠。”
谢安存把珍珠上沾到的血迹和脏土擦干净,举到安盈面前给她看。
安盈看看珍珠,又看看谢安存脸上的淤青,叹气:“珍珠前两天不是被安祐那小子抢走了吗?你今天就是跟他打架了?一颗珍珠而已,有那么宝贝么,等姐以后有钱了送你一整串。”
“......好看,漂亮,这是我的珍珠,别人不许拿。”
谢安存有些着迷地盯着珍珠看,洞外的月光笼在珍珠上,流光溢彩,发出莹润的微光。
当他把那个小孩掼倒在地上,从对方手里抢回东西时,珍珠像刚被他捡回来时那样静静地躺在手心里,比谢安存第一次见它还要漂亮。
这是真正属于他的东西,他必须永远藏起来,不许任何人觊觎。
这种独一无二的感觉在几年后又出现了一回。
第一眼看到俞明玉时,谢安存就知道,俞明玉就是那第二颗珍珠,他会一直垂涎的掌上明珠。
既是贵重的宝物,当然要捧在自己手心里才最好。
第15章
杨启明和谢安存约好家宴上到第七道菜的时候,他就偷偷溜走,两人一块儿出去吃烧烤。
但这次杨启明他妈显然没打算放过他,从开宴的第一秒就开始密切地监视他的一举一动,不把最后一道菜吃完不许人从椅子上挪出一星半点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