俞明玉下床,系好睡袍的带子,回头对谢安存露出一个温温柔柔的笑,自责道:
“抱歉啊,安存,这个项圈可能确实没做好,这几天要麻烦你一直戴着了。”
他转去衣帽间给谢安存拿了一套新的睡衣:“先穿上去洗漱吧,阿姨应该已经做好早饭了。”
他笑得太真诚漂亮了,谢安存又被迷得口干舌燥,不疑有他,拿着睡衣迷瞪地答应下来。
“好......”
等谢安存出去以后,俞明玉才穿戴整齐从衣帽间里出来,一边戴上腕表一边在房间里漫步,仔细在床上和地毯上寻找着什么。
想要的东西很快就找到了,一根掉在地毯上的黑色狗毛和枕头上谢安存的头发。
俞明玉找来一个自封袋,把两根毛发装进袋子里,将袋子提起来凝视半晌,起身离开房间。
谢安存一定在隐瞒些什么。
第34章
俞明玉和阿姨提起狗的时候,谢安存正在喝咸菜粉条汤。
粉条是阿姨自己做的,很筋道,滑溜溜的夹不上来,谢安存好像还被原型的本能强占了大脑,低头张嘴要叼,骨头吊坠磕在碗沿边,“咯”一声轻响。
“俞先生说的是昨天那只流浪狗吗?我今天早上起来没看到呀,后院也去过了没看到,应该不会在楼里吧?”
“哎呀,今天这个粉条煮得不是很烂,要不我给你们拿个叉子啊?谢少爷,你脖子上这个、这个......要不先摘下来?”
谢安存抬起头,发现俞明玉面前的早餐没怎么动,咖啡倒是灌进去大半杯。
蒸腾的雾气给美人眼睫上盖了层暖汽,底下眼神却凉飕飕的,打量人时明目张胆,要是被发现了也不躲,回敬一个无辜的微笑,着实可恶。
他怀疑现在俞明玉已经完全掌握了拿捏自己的要领,刚走出新手村就遇到顶级钓鱼佬,两人HP和SP完全不在同一个等级。
被拿钩子吊着的苦谢安存只能自己默默吃了,实际上乐在其中,有意无意地抬眼瞟过去,等俞明玉继续送给自己笑脸。
“狗怎么啦?是不是又跑出去了?”阿姨问。
“嗯,性子太野了,关不住,过几天看看会不会自己回来找窝吧,可能被别的什么动物叼走了。”
俞明玉神色如常,语气还在开玩笑,阿姨一时拿不准他是真宠爱这条小狗还是只是拿它当个消遣,只能说些安慰话:
“会的呢,它看上去就挺聪明,狗认家,贪玩几天吃不着好的就会跑回来了,我让园里的其他人帮忙留意一下......”
两人聊天一直离不开“狗”这个字,谢安存心惊胆战,一顿饭吃得食不知味,剩下的早饭全打包准备带给比格吃。
他自己的工作室一般上午九点才开门,所以谢安存不急着去上班,每次都能目送俞明玉的车离开。
项圈戴在脖子上好像真给他的灵魂箍着了,整理领带、喷香水、系袖扣,俞明玉做什么谢安存都在后面跟着看,恨不得把自己拴在对方裤腰带上。
说是关切,不如说是像幽灵一般缠在后面,狗骨头吊坠摇晃的声音响个不停,不聒噪,但存在感极强。
被骨头套住的人好像故意闹出这么大动静,提醒俞明玉他一直跟在后面。
俞明玉将香水喷在手腕和耳后的时候,身后那道视线便格外炙热起来,炙热到有些熟悉了。
他终于看过去,谢安存乖乖站在原地,一切如常,甚至还露出个大家闺秀般腼腆的笑,说:“叔叔,路上小心啊。”
“你要跟我去上班?”
谢安存受宠若惊,狗尾巴晃晃:“真的吗?可以吗?”
“不可以。”
“......”谢安存垮下嘴角。
“最近一直有人在跟着我,你自己注意安全,下班后早点回来。”
俞明玉好笑地从他手里拿过西装外套,往外扯了扯,居然没扯动。
谢安存抱紧衣服:“什么意思,有人在跟踪叔叔?是上次给叔叔发骚扰短信的人吗?需不需要......需不需要报警?”
最后一句话说得格外艰难。
“没必要,不是什么大事。”
想起那晚在巷子里发生的事,俞明玉的笑意淡了些,手指微微用力,终于把外套抓过来。
谢安存的表情立刻肉眼可见得失落失望,好好的一个人,戴上项圈后表情为什么越来越向狗靠近了?
俞明玉站在玄关下仔细凝视自己这位年轻的伴侣。
今天他停留在谢安存身上的目光格外长,不仅仅是因为早上的意外,还因为对方的性格好像雨刚刚结婚时有了些变化,或者说现在这副样子才是真面目。
此时“谢安存身上还能有什么秘密”的事比处理公务还要吸引他一些,妻子身上有隐瞒丈夫的秘事不是什么好事,但是......
俞明玉忽然走近两步,伸出手想弹掉谢安存肩膀上的碎发。
可对方显然误会了,拉住他的手摸了摸,在俞明玉挣开摘掉头发后,后知后觉地红了脸,尴尬道:“......我以为要跟我握手。”
但是你看,谢安存就是这么容易上钩,情绪都能写在脸上。
什么为了家族利益委身交易,都是假的吧,俞明玉想自己真是被谢安存装出来的样子给骗了,人畜无害是假的,别有图谋才是真的。
这副模样和黑暗里另一个人慢慢重合,俞明玉挪开眼,也不知自己为何会将跟踪狂和谢安存放在一起。
尽管已经刻意回避,但只要一回想,俞明玉就能清楚地回忆起小巷里两人相贴时,每一寸皮肤的温度。
还没有什么事能让他心口跟塞进一团乱麻似的烦躁。
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第三次,赌徒本性贪婪,尝到一点甜头就会越过雷池无数次,俞明玉确信那个人仍旧躲在哪个角落里看着自己。
“如果感觉有哪里不对就立刻打电话给易助理,他会派人跟着你,不用担心给他找麻烦,这个人很闲。”
谢安存点点头,在俞明玉要开门之前又叫住他,指了指自己的脖子:“叔叔,这个...大概什么时候可以摘下来?”
虽然工作室里都是艺术细胞浓到发散的浪漫知识分子,裸着去上班也能被理解成前卫艺术,但戴着这么显眼的项圈还是有些生理羞耻。
更重要的是,他只想把狗骨头藏起来,不想让别人看见牌子后面的“puppy”。
俞明玉似笑非笑地看过来。
忽而一伸手钩住谢安存的项圈,谢安存措不及防,被拽地往前踉跄一步,差点贴到男人怀里,谢安存在那张近在咫尺的脸上闻到了好闻的香气。
“你不是挺喜欢这个的吗?不喜欢为什么要从小狗身上摘下来戴到自己身上,这个也要争,不太好吧。”
骨头狗牌被他翻了个面儿,背后印了很多模糊的指纹,显然谢安存有事没事就喜欢摸狗骨头。
“我......”谢安存磕巴了一下。
俞明玉收回手,离开前指尖有意无意地轻轻擦过项圈后的喉结,末了有用那种哄小孩似的力道在谢安存肩膀上捏了一把,说:
“你也路上小心。”
俞明玉走后,阿姨也出门去找漾园里的园丁问狗的事,谢安存急匆匆上楼,打开房门时有什么东西被重重弹开,在地上滚了两圈。
比格倒在地上,见到谢安存,委屈地大叫:
“谢安存,你昨天晚上到哪里去了!我快饿死了!”
谢安存塞给他一个流沙包,沉默着去开电脑。
他在俞明玉房间的假花花盆里安了一个针孔摄像头,平时拍下的监控录像每一个小时就会自动传进电脑里,谢安存要看看昨天晚上他到底是几点变回人的。
桌面上全是比格下载的乱七八糟的游戏,C盘已经被这些杂乱的文件夹和压缩包挤得爆红条了。
谢安存一个文件一个文件找过去,竟然没找到用作存档的文件夹。他心尖儿一颤,又去D盘找,确实没找到。
“比格,你是不是动C盘里的文件夹了。”
谢安存抓住比格的翅根,把它的脸怼到电脑前,压着火气问:“你好好看看,那个名字叫‘房间监控录像’的文件夹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