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道侣恨海情天(124)

2025-07-14 评论

  他毛茸茸地飘起来,影子扁扁的,也飘起来。

  衣绛雪一脚踩住影子,衣袂拂过春风,无名指处的红线无风自动。

  他的眼神干净而冰冷:“说吧,他在哪里?我来向裴仙人寻仇了。”

  画影没有作答,只是自顾自地毛茸茸。

  衣绛雪登堂入室。

  东帝山,传闻中仙人隐居之所。

  山上有着重重阵法,除却仙人允许拜谒,否则进山的人只有迷路一种选择。

  若是心怀不敬,多半都会死在山里。

  仙人不是个好性格,杀人时,可不问其姓甚名谁,来自何门何派。

  “滚出来——”

  衣绛雪当然不相信他真的死了。

  裴仙人算天算地,连他会吞噬过量厉鬼,别无选择地进入鬼王棺都算到,又怎会算不到自己的生死。

  他如愿以偿,又怎能不亲自来瞧一瞧他的杰作——超越任何厉鬼的红衣鬼王之诞生。

  径直走出书房,衣绛雪扶着门框,看见东君的寝卧。

  比起仙人的至高无上,裴怀钧卧房的陈设堪称朴素,依旧空无一人。

  “你没有死。我不相信。”衣绛雪固执的很,他感受得到,无名指微热,红线始终在颤动。

  这样微弱的搏动,就像是道侣牵丝一线的脉搏。

  煎熬,痛楚,还有……恨意。

  鬼王在棺木中抱着那件早已冰冷的喜服,心里不无冷酷地想着:“等到我出去了,一定要将他嚼碎、咬烂、吃的骨头也不剩下。”

  “等我找到他,一定要撕开他的胸膛,舔一舔他的心,尝尝是不是铁石做的。”

  “我要咬住他的嘴唇,狠狠地咬,把他的花言巧语都封住。”衣绛雪气鼓鼓:“教他以后再也不能骗我了。”

  可是久而久之,衣绛雪恨来恨去,恨的倦了,又软软地依偎在喜服里,就好像被一股温柔如春风的气息抱住。

  好似有人的鼻息拂在他的脸颊上,猫猫鬼仰起头,难过地看着漆黑的棺椁顶部,红唇微微开合。

  “……我有点想你了,怀钧。”

  “你再亲我一下,好不好?”

  清风穿过前堂,也拂过来者妖冶如花的红袍。

  红衣美人走出庭院,见到那藏在后院,宛如小山坡似的墓。

  “吾爱衣绛雪之墓。”

  墓碑前全都种满了花。

  好似有人永远把时令留在了春日,让他时时能够看见,坟前开满了五彩斑斓的春花。

  衣绛雪已经找遍了草庐,没有发现任何异常。就好像主人正仓促离开,一切都保留着走时的模样。

  除了……

  衣绛雪的视线,静静地落在了这座种满了鲜花的墓前,认真道:“我拆我自己的墓,不过分吧。”

  然后,衣绛雪毫不犹豫地亮出爪子,直接轰开了这座看似毫无异常的墓。

  繁花散落,尘土飞扬。

  表层的墓碑不过是障眼法,这座小土丘之中,并没有真正的棺椁,而是一座疑冢,埋藏的至多是一副衣冠而已。

  衣绛雪先打开最上层的棺椁,果不其然,其中并没有任何骨殖,唯有一件开棺即灰飞烟灭的旧衣。

  “衣冠冢吗?”

  衣绛雪也有所预料,他俯身,将深埋土中的石碑擦净,才看见上面写着三个字:“裴怀钧”。

  这是用小篆书写。

  用意既是用仙人之名镇压,亦是像是仙人确信了自己的埋骨之地。

  “想要死在这里吗?”衣绛雪冷笑,“很好,我会满足你。”

  红衣鬼王推动石碑,发现那背后还另有乾坤,那似乎是个通往山中的通道,碑后隐隐有风声。

  裴怀钧真正藏起的,是一座地宫的入口。

  红线在颤动,是兴奋,也是寻仇的本能。

  “裴怀钧,我来找你。”

  “我来找你、我来找你——”

  厉鬼的眼眸金红,红唇却勾起,妖冶的面庞上露出天真又幸福的微笑,却诡谲至极。

  红衣鬼王的存在,正如幽寒雾气中的梦魇。

  就算地宫有仙人的结界屏障又如何?难道拦得住他吗?

  衣绛雪笑着舐过指尖,笑容里藏着最天真的残忍,最纯粹的贪婪,最嗜血的恨意。

  “怀钧,你等着我。”

  他吐息如兰麝,喃喃道:“等着我……来杀你。”

 

 

第90章 再见东君

  衣绛雪进入地宫时, 从最幽深处感受到熟悉的气息。

  或许他从须弥山地火里诞生时,如影随形的梦魇就追上了他。

  最初以为是幽冥漫溯的水流,二百年不断塑造他的鬼体;而后又是灼热的地火, 雕琢他的灵魂。

  他像是无脚的鸟儿,漂浮在高空, 无所依傍。

  也始终落不了地。

  即使记忆全是空白,业火也不断在他的魂魄中铭刻名姓, 提醒他是谁。

  衣绛雪。

  他名衣绛雪。

  可厉鬼诞生之初, 也不过是徘徊在大雪里的幽魂, 直到他在东君庙里碰见了宿命。

  青衫书生温柔优雅,善解鬼意, 像是一阵拂过严寒冻雪的春风;又是浓酽甘甜的醇酒,令人忘却忧愁。

  衣绛雪毫无理由地相信裴怀钧,正如信任自己。

  衣绛雪也不意外当时产生的依恋之情, 甚至产生不了警醒:“他和我生生世世做道侣, 想要拿捏住刚诞生的我,手到擒来,我是没办法反抗的。”

  他的记忆空白, 本就是一张白纸。面对最了解他的爱侣,产生雏鸟情节很正常。

  所以,心机深沉的裴仙人就此乘虚而入,恣意涂抹属于他的颜色。

  用温柔到教鬼溺毙的罗网,缚住落不下来的鸟。

  然后将他揉捏、塑造成他想要的样子。

  鬼王。

  裴怀钧需要他成为鬼王,往后的每一步筹谋,都在达到这个目的。

  在衣绛雪刺出消灭鬼师那一剑时,他清晰地感知到,他背后徘徊着无处不在的幽灵。

  既是在风雪中温暖他的怀抱, 也是笼罩他的扭曲阴影。

  站在鬼王棺之前,衣绛雪拂过早就绘制完成的阵法,或许心中亦有懊恼:“我最终还是落在了他的陷阱里。”

  但他并不会后悔。

  两人共同的默契发作,衣绛雪亦不会拒绝裴怀钧,哪怕他的命运正在被一双无形的手操纵。

  幕后之人是他吗?

  或许。

  他会去向道侣亲口问出答案。

  所以从鬼王棺里出来后,衣绛雪并不关心人族防线的构筑,或是他们对鬼王的警戒与追踪。

  人根本留不住他。

  他一刻不停地飞到东帝山。

  甚至还没来得及换下染着血污的喜服。

  这不是他的血,而是裴怀钧那具凡人躯体死去时,从胸腔处喷溅出来的仙人之血,染满了他一身。

  “成为鬼王之后,你难道不担心我找你索命吗?”

  地宫深处的风吹来,这里一定通向别处。

  衣绛雪没有双脚,轻飘飘地掠过陈旧的石阶。

  黑暗的隧道里,他好似一片漂浮的云,素手拂过衣摆上的鸳鸯锦绣,喜服的边缘化为红雾。

  他的唇边却悬着阴沉沉的笑意:“啊,我忘了,你不是什么凡夫俗子,已经是足以踏破虚空的仙人了。”

  他的仙身当然不像肉体凡胎,

  仙人与天同寿,几乎不死不灭,难杀的很。

  正好,他也不希望裴怀钧很容易死掉。

  如果一杀就死,复仇还有什么意思?

  像是找到了最喜欢的玩具,厉鬼的眼瞳因为兴奋泛起点点灿金,甚至轻快地上飘飘,下飞飞,微笑天真纯粹。

  他欢快:“怀钧,我应该如何剖开你的胸膛呢?想一想,就觉得高兴。”

  他随手点起一盏桃花鬼灯,照亮通道。

  石阶很古老,并不像是近百年兴建的,两侧绘制古老的壁画。

  衣绛雪提起鬼灯,凑近观察,眨巴眼:“是上古的壁画。”甚至比他与裴怀钧初遇的时间还要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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