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与道侣恨海情天(17)

2025-07-14 评论

  平静之下,是千种狠绝,万般酷烈。

  他绮若幽昙的容颜,从无数璀璨鬼火中浮现。

  不再是纯然天真的面貌,他的眼瞳是璀璨的金红,不含半点情绪。

  细密睫羽掀动时,雪白面庞上,却笼出一道近妖似魔的魅影。

  “区区伪神,也敢自称本君,真是好笑。”

  他这般淡漠而轻蔑,侧眸一瞥。

  瞳仁深处是重叠旋转的阵法,半边莲花光相,半边干涸如血。

  正如他现在,善面如观音佛陀,恶相若修罗厉鬼。

  那光影极错落,形容变化太细微。

  连在一旁注视的裴怀钧,下意识地屏住呼吸,似乎怀疑是否一瞬间看错了。

  “无喃摩嘚苦嘚嘛密轰……”

  鬼母曲指绽兰花,背后漆黑光相。原是残影连绵成片,每一道都是一只鬼影。

  竟似观音千手,沉沉如山压来。

  为偷窃东君神位现身,它无法东躲西藏。

  这尊神像,定是真身。

  无数小鬼钻出松软的冥土,向着衣绛雪扑去,似乎想要蚁多咬死象。

  面对铺天盖地的攻势,衣绛雪却置若罔闻。

  赤红艳烈的鬼火,描摹他的轮廓。

  绯色袍裾的边缘,是流淌的雾,是火焰的星子,将流动的美人图款款勾画。

  他向前一踏,鬼火更是遮天蔽月,生生在幽冥隔绝出鬼蜮。

  “不属于你,就别去妄想。”

  鬼魅在呢喃,“偷天窃运者,死无葬身之地。”

  说罢,衣绛雪五指一收,手中凝出血色长鞭,在风中漫卷狂舞。

  扬鞭一笞,罡风四起。

  尸香鬼母不及躲避,也躲无可躲,只能仓促间迎面接这雷霆一击。

  它却连照面都未能抵挡。

  仅是一瞬,它的真身被鬼鞭劈作两半。

  衣绛雪杀它,轻易的像是碾死蚂蚁。

  下一刻,小鬼、黑影和诸多鬼仆,也随着鬼母神像裂开,具是四分五裂,消散殆尽。

  当空鞭影重新化为流淌的火焰,残尸上皆烧着鬼火,焚灭时,化作丝丝鬼气,回到衣绛雪掌心。

  鬼的等级森严。厉鬼作为已知的最高等级,吞噬起同类就是这么霸道,凌驾于一切之上。

  死于他手的鬼怪,皆能化作他的力量。

  在被这突然杀出来的厉鬼摧毁真身时,这头尸香鬼母的记忆也逐步呈现在他们的面前:

  最初,它仅是一名小鬼,窃取东君庙的香火。

  看守这偏远庙宇的庙祝,修为不行,人也老了。

  他总是自顾自地混着日子,打扫台阶,清点香火,接待旅人。日复一日。

  这小鬼每天窃一点香火,庙祝昏花老眼,也不会发现。

  天长日久,侵蚀悄无声息地发生着。

  窃取香火并未第一时间招来东君报复,反而壮大了力量,小鬼渐渐萌生了窃取东君神位的胆子,并自号:“尸香鬼母。”

  尸香如何制?

  用人。

  长年累月,这庙祝早在不知不觉中被它控制,成为鬼仆。

  南来北往的投宿香客,也成了制尸香的好原料。

  庙祝化鬼,白天却毫无察觉,还是打扫庙宇,清点香火,做些日常杂活。

  临近黄昏,庙祝则会两真一假,用写错的禁忌误导香客;午夜,更是化作鬼怪,徘徊杀戮。

  除此之外,尸香鬼母还在庙中豢养犼兽,利用其特性捣烂血肉,研磨成尸香。

  这浓郁到腐臭的香气,不断地熏染浸透东君留下的仙法。

  直到今日,血月之夜,时机终于成熟。

  它终于能脱出幽冥,窃取东君神位,以神祇身份受凡人香火供奉。

  一切都很顺利,明明都算到了……

  到底败在哪里?

  在鬼母化为不甘的黑影散去之前,它睁大所有血红眼睛,终于看到这名红衣执鞭的美人,身上到底蕴藏着怎样可怕汹涌的鬼气。

  “……厉鬼!你是……红衣厉鬼!”

  偏偏这个时候,世间诞生了红衣厉鬼?

  那鬼母忽然意识到了一个错误。

  太远了,差的太远了!根本无法战胜啊……

  周遭的一切都在破碎,月亮合拢了双眼,幽冥逐步褪去。

  在鬼母的鬼气散去,消融在清晨的第一缕阳光的前一刻。

  那鬼气昏昏的赤红双目,本该彻底合上,忽然与又那苍青衣袍的书生对视。

  那是怎样一种眼神?

  冰冷,空旷……

  不,是根本没把它放在眼里。

  他似在看它,又似在注视无关紧要的微尘。

  尸香鬼母忽觉熟悉:它好像,在哪里见过这双眼睛,是在哪里呢?

  记忆里隐约浮现出神像的轮廓,它却来不及去细想了。

  朝阳初生,黑影彻底散去。

  一颗属于尸香鬼母的“本源”掉落下来。

  衣绛雪随便接住,是一颗通体漆黑的珠子,转手就丢给了书生,“给你了。”

  裴怀钧拢住,先是勾起唇畔,却还是假装推辞:“这太贵重了。”

  衣绛雪沉默:“……”

  假如这家伙不是直接往袖子里揣,他都要信这客气话了。

  庙宇的废墟上,蓬莱门的两名修士终于幽幽醒来。

  他们修为不济还敢出门冒险,也是差点栽了跟头。

  裴怀钧为保他们一命,用扇骨敲昏了两人,他们并没有看见衣绛雪现出鬼身。

  待到醒来,东君庙没了,一切也都结束了。

  这就是躺赢吗?

  这对师兄弟面面相觑,心情万分复杂。

  衣绛雪拢起衣袍,站在废墟上,静静看向那倾倒破碎的东君神像。

  神像始终倒坐,不曾回头。

  他眼眸安静,沉吟片刻,问道:“东君的神像,为何不回头呢?”

  裴怀钧执起他染血的手,似乎在看面前懵懂的厉鬼,也似是在注视那个未曾远去的影子。

  他淡淡微笑了:“或许是因为,回头不是岸吧。”

  *

  风雪停了,也该到上路的时候。

  蓬莱门的师兄弟幸运存活下来,打算回门派,顺道将柳家小姐的玉牌送回家中,告知父母。

  他们躬身辞别,“多谢两位前辈相救。今后若有难处,可以来蓬莱门寻我俩,我俩定会鼎力相助。”

  裴怀钧没好意思说,蓬莱门的老祖都得跪着上山求他,他哪里需要这俩小朋友做事。

  但他始终维持文雅书生的人设,虚虚一扶,柔声道:“折煞了,两位道长请起,不必言谢。”

  衣绛雪无甚表情地呆在一旁,悄悄地鼓起脸颊,很不开心的样子。

  至于这么你来我往吗,坏书生。

  闲杂人等走了不打紧。

  饿怕了的衣绛雪根本不会放走这满身紫气、还会做饭的书生。

  他也不知道去哪里找仇人的下落,竟然一时不知做什么。

  裴怀钧笑着提议:“我要上京赶春闱试,不然,小衣随我去京师看看?”

  衣绛雪:“京师长什么样,有意思吗?”

  “京师很繁华,很有意思。”

  裴怀钧笑道,“那是情报最灵通的地方,小衣若是想找什么线索,不如去打听看看。”

  衣绛雪想了想,复仇还八字没一撇呢。

  他甚至不知道,这么多年过去,仇人姓甚名谁,是死是活。

  这么想来,是得去个情报流通的地方,认真找找线索。

  上路之前,衣绛雪的导航鸟小啾又落在他头上,极尽溢美之词:“啾啾啾,主人,您的身姿真是太威武了!”

  裴怀钧扫了它一眼,那报信鸟顿时卡了壳,委屈巴巴地,用两只翅膀抱住了脑袋,瑟瑟发抖。

  书生把行囊背上,伸出食指,戳了下报信鸟,淡淡道:“指路。”

  小啾立即挥舞翅膀:“遵命!这边!”

  衣绛雪的鬼体轻盈无物,根本不压人。

  他懒得自己飘,就扒拉着书生的肩膀,直接搭便车,和他有一搭没一搭地说话。

耽美书斋推荐浏览: 慕沉歌 强强耽美文 破镜重圆 仙侠修真 相爱相杀 规则怪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