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龙傲天成婚百年后(126)

2025-07-17 评论

  乘白羽命他留在紫重山,从今而后,乘氏一脉的宗主就是他了。

  李清霄前来观礼,身份是清霄丹地主人,披拂阁阁主。

  这个孩子,到乘白羽跟前免不了撒娇撒痴,露出小女儿神态,不过在外面可不一样,自有一番冷傲气势拿在身上。

  清霄丹地诸客无不信服,留在那里继续受庇佑。

  人人都说这孩子形似乘白羽,气度则更肖李师焉。

  开山大典一应礼仪做完,乘白羽没做停留,一个人回到仙鼎盟。

  让他们热闹去吧。

  将来紫重山和承风学宫,就交给两个小的吧。

  嗯,一个小的,另一个老的。

  希望师兄他,往后扶摇直上,将学宫发扬光大,自成就一番事业。

  紫重山乘氏重建,沛国朝氏不能重建么?

  或者,乘白羽慢慢在窗榻前坐下,他希望莫将阑不要过朝觉雨的人生,去过自己的人生吧。

  铺开榻案……

  哎,该做什么,看书?看劄子?

  自从……这些年都在忙紫重山的事,甫一做完,心头忽然空落落、茫茫然,不知做什么好。

  皑皑岁月长长夜,仅是千秋第一秋。

  正愣着神,攸地一道亮光自殿外袭来,

  “嗯?”

  乘白羽一怔,起身举步行至殿门首处,“光鹿?”

  自从受封大典之后,光鹿一直养在鹿苑,平素乘白羽倒是时时去看望,它从没有主动露过面,今日怎么忽然寻来?

  心间一动,乘白羽抬手在光鹿头顶的茸毛上拂过:

  “紫重山重见天日,你还有什么嘱托?”

  “你……先祖爹娘,还有什么未竟之事?”

  神鹿脑袋偏着歪进他的手掌轻嗅,挨蹭片刻,低首在他腰腹间轻嗅,复引颈望向乘白羽的眼睛。

  “啊。”

  “你知道?”

  乘白羽与它对视,轻声喃喃:“不愧是仙灵,竟然有感知。”

  光鹿神光依旧,周身皎皎的光泽逐渐透出些肃穆严厉味道,充满审视。

  “怎么,”乘白羽一手抚小腹一手抚鹿颈,轻声问,“即便你认他是罪魁,可他已谢罪,他的骨血……”

  “你也容不得么。”

  神鹿不言,光芒独灼。

 

 

第88章 

  “紫重山已恢复声誉。”

  “我已很累了。”

  乘白羽以一种很平淡的语气对光鹿说道。

  “执掌仙鼎盟, 本非我所愿。”

  “从前我以为贺临渊死了,冤无头债无主,你可怪我虚度些时日, 后来查明真相, 我一刻也没耽搁。”

  语气稍顿,乘白羽接着道:“李师焉渡劫,抱的是必死的决心, 你也可当他是死了。你还须我如何?”

  光鹿似通人言, 鹿颈轻摇, 目光变得悲悯, 茸茸的鹿首枕到乘白羽腕上,冰凉的鼻息恰恰吐在脉间。

  “你是说,”乘白羽慢慢询问,“担心我的身体?”

  “呦——呦——”

  原来如此,一缕泠冽的笑意绽在乘白羽唇边:“无妨。”

  “难道我, 不能有决心么。”

  “呦——”光鹿再度出声示警。

  乘白羽:“无需再劝。倘若真有个山高水低, 你可当他是死了, 你也可当我是飞升。”

  光鹿清鸣声止, 陪着最后的这位主人默默驻足。

  -

  贺雪权进殿的时候, 乘白羽刚铺好一张宣纸,半幅茸羽描在纸上。

  “在画什么?”

  贺雪权行至案边,顺手摆正镇纸,手擎墨锭研磨。

  乘白羽眼睛往砚台边上一瞟, 不动声色收回画上:“水景。”

  “鲤庭春景?”贺雪权赞道, “这是一只鸳鸟么?好细腻的笔触。”

  “嗯。”

  少顷,画成,寂然搁笔。

  贺雪权观摩一时, 道:“怎么好似鲤庭畔没有这样的水湾?”

  乘白羽:“不是红尘殿外的水湾,是花间酒庐外的水湾。”

  极明亮的眸光投在贺雪权面上,乘白羽:“此间事毕,你回三毒境吧。”

  “我……”

  贺雪权错愕一瞬随即落拓而笑,“乘白羽,你是不是还想说,你只会画花间酒庐见过的鸳鸯?”

  “……”

  细观画上,贺雪权冲乘白羽摊开掌心:“你的红翡葫芦我瞧瞧?怎么好像上面雕的正是这两只。”

  乘白羽揣着手不动也不做声。

  他的画工尚可,工笔整齐,水波清涟,鸳俦双栖,情景俱全。

  “丹青,琢玉,这些手艺很看天分,”

  他徐徐开口,

  “我其实没有这样的天分。你说的很是,它们就是我葫芦上的两只,我学画这么多年,若要我画花鸟,我只会画这个。”

  鸳鸯逐浴羽,碧皱谴谁消。

  这一点灵动生气,在他的画上看不到。

  因为他是照着李师焉的手迹临摹学的图案,李师焉又将图刻照搬到两人的葫芦上。

  他要长长久久地念着他。

  先前神鹿时时现身,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他身上未竟的使命,那是祖先们泣着血的遗愿,不许他念着身负罪责仇怨的人。

  而今这些都已终了,他可以肆无忌惮怀念他了。

  “贺雪权,我学画时学的是怎样的鸳鸯,此时落笔画成的就是怎样的鸳鸯,将来也不会变。”

  “你无须改变,”

  贺雪权神色很安静,

  “我无心入画,愿作裱画人。”

  “允我留在仙鼎盟吧?右护法之位一直空缺,我做你的护法?”

  乘白羽摇头。

  “你留下我,还有一个好处。”贺雪权又道。

  “什么好处。”

  “你不希望莫将阑多在你处流连,我难道不是最好的幌子?你留下我,无需多言,莫将阑自然知难而退。”

  两人隔着满案笔墨对视,良久,

  乘白羽蓦然一笑:

  “你不会以为,你和莫将阑一样吧?”

  “什么?”贺雪权一省。

  “我的确不想和莫将阑纠缠,”

  乘白羽脸色很凉,不到冰冷,只是凉,

  “他并不欠我什么,他肯为学宫出力,肯为乘氏出力,看的是前世的情分。”

  “而他前世,也没亏欠过我。”

  “他在我这里,是一种蹉跎。”

  贺雪权眉梢半抬:“我呢?”

  “你?”

  乘白羽摇头,“我不留你,因你欠我的,你已经弥补。”

  “只是这样吗?”贺雪权倾身逼近,“你我只是亏欠和弥补的关系么?”

  “那你,为何在勘破李师焉秘密的那一晚,央我带你走?”

  “阿羽,无形之中,你早已重新信任我。我是你最万全的一道屏障,最后的庇护之所,你要赶我走?”

  是这样么?

  乘白羽无声打量,眼神描摹贺雪权的面目五官。

  “不是的,贺雪权,今生我不可再信你。”

  “不由得你不信,”贺雪权手上陡然发力,擒住他的脉,“你打算怎么办?”

  于岐黄一道,贺雪权没有深学,但乘白羽知道他认得滑珠脉。

  即有孕的脉象。

  乘白羽垂首不语。

  贺雪权嗓子里似乎咽着什么:“乘白羽,这个孩子,你打算怎么办呢?”

  “你不信我,你又不想活,那么你要把这个孩子,托付给谁呢?”

  “托付给谁?”乘白羽跟着问一遍,茫然的叹息。

  贺雪权:“因此,你要活。”

  乘白羽:“是么。”

  “一定是,”贺雪权笃定道,“你想想李阁主,他以命途做交换,不是换你到黄泉寻他。”

  说出这句话,贺雪权并不好受。替另一个男人对乘白羽诉说深情,既怕乘白羽不听,也怕乘白羽听得太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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