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厅电视带投影功能,他挑了部有点老的西部片放着当背景音。电影的故事节奏相对慢些,结构也简单,偶尔走一下神思路也能再续上。
片子过半的时候,影片切入一段只有背景的空镜头,配乐空旷而悠远。宁烛注意到旁边的人很久没出过声,侧目看了眼,窦长宵偏头靠在沙发枕上睡着了。
宁烛把声音调小一些,看完一部也没关掉投影,又换了部惊悚片。
不知不觉窗外天色已经擦黑,林姨下班回去经过客厅,小声地说:“小宁老板,我把客卧收拾了一下,床褥都铺好啦。你带回来的这位……先生,让他上楼去睡吧。”
宁烛:“……不是说不用忙活么?他待会儿醒了就走。”
林姨笑呵呵地点点头。
宁烛总觉得她似乎脑补了些有的没的,偏偏林姨什么也不说,宁烛连反驳的空间都没有。
林姨走的时候轻轻把门给带上了。
宁烛目送她离开,回过头,屏幕上背对镜头坐着女性干尸正好转过来。
镜头精准地给了干尸一个脸部特写,宁烛冷不丁被吓到,打了个激灵。
僵硬了半晌,他转头看看一旁熟睡的窦长宵,身体才一点点重新放松下来。
他觉得这种有人陪着一起看电视的感觉还挺不错的,哪怕对方只是静静地在一个角落里睡觉,无聊的片子也因此变得不那么乏味了……也能有胆子去看平常不敢看的惊悚片。
养宠物不知道会不会有一样的效果。
不过宁烛担忧自己还没有宠物活得久,每次产生要养宠的念头都会被这种顾虑打消,所以一直没能付诸过行动。
宁烛怀疑窦长宵喝了假酒。第二部片子看完,对方居然还没醒过来。
窗外夜色渐浓,此时又是仲秋时节,天气开始转凉,一到夜里,客厅里的温度开始降下来。
宁烛凑过去推了推窦长宵,后者仍没反应。
他把手拢在唇边,朝着对方的耳朵大声喊:“——喂!”
窦长宵眼睫颤了两下,仿佛是很不情愿地睁开了。
宁烛蹲下身来看他,降低了音量:“哎,醒酒了吧,你该走了。”
窦长宵不说话。
客厅里没开灯,只有投影屏幕上的微光闪烁,映在窦长宵的眼底,瞳孔显出一种黑曜石般的润泽,看上去很冰冷,又矛盾地有点柔软。
他直直地注视着面前吵醒自己的罪魁祸首,眉心轻蹙着,眼瞳动也不动,既不看亮着的投影屏幕,也不去看客厅的其他任何角落。就只是盯着宁烛掩在黑暗中的面容。
宁烛尝试用恐吓人的目光跟他对视,但没多久就被盯得不自在地败下阵来。他把视线从窦长宵脸上挪开几秒,压下心头冒出来的那种莫名尴尬。
躲着窦长宵的目光,宁烛皱眉质疑道:“臭小子……你不会是想碰瓷吧。”
窦长宵身上并没有浓烈的酒气,下午在老赵的车里,车厢空间密闭,宁烛也只嗅见一些不明显的酒精味。
质疑并没有得到回复,宁烛认命地垮下肩膀,去二楼抱了条宽大又厚实的毛毯下来。
不让这小子睡在客卧是宁烛最后的底线。
宁烛现在对“骚扰”二字极度过敏。他可不希望窦长宵明早从床上起来,又误会自己对他做了什么。
他把毛毯丢在窦长宵身上,也不管对方醒来后能不能记得住,自顾自道:“是你非要赖在这里的,醒酒以后麻烦不要颠倒黑白再冤枉我。”
窦长宵压根没听他在说什么,抓紧了毛毯。
“……颠倒黑白也没关系。”宁烛心情不错地笑了下,趁火打劫地伸手捏了捏窦长宵的脸,“这次我保留有证据。”
窦长宵微微偏了一下头,挣开他的手。
宁烛收回了手,站直身子,去书房里待了两分钟,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个迷你的银色U盘。
他下来客厅,又找来纸笔写了张字条,留了很简单的一行字:【睡醒离开,请走右手边。】
落款:姓宁的:)
宁烛把两样东西一并压在客厅的茶几上,就放在窦长宵手边的位置。
随后他把投影屏幕开着当作小灯留给对方,这才上楼回卧室洗洗睡了。
第15章
宁烛所在的这一片住宅区位置很不错,远离车道环境安静,住宅密度也小,白天只有周末的时候才能够听见小孩在楼下小游园的玩闹声,入夜以后更是万籁俱寂。但兴许是楼下客厅还有一个单纯好骗的Alpha在,宁烛感觉今天的夜晚似乎不如平日里那么冷寂。
他闭眼安睡。
叩叩……叩叩……
他翻了个身。
叩叩……叩叩……
他用被子盖住头顶,捂住耳朵。
叩……
宁烛猛地掀开被子,毛骨悚然地坐了起来。
仔细分辨那声音,是从卧室外发出的敲门声。而且由远及近,似乎是什么玩意儿在挨着房门一间一间地叩响。尤其对方敲得很轻,在这样的夜里反而显得更加吓人了。
宁烛睡意全消,从枕头边掏过手机看了看时间。
凌晨两点。
“……”
这一刻宁烛突然理解了窦长宵被自己一嗓子喊醒时,那种充满幽怨的眼神。
他搓了把脸,两脚趿拉着拖鞋下了床,走到卧室门板后面候着。
待那道敲门声逐渐靠近,终于来到他的卧室门,才刚响了一下,宁烛就用力地拉开门板。
他表情阴森森地跟门外的人对视,少见的臭着脸说:“我明早还要上班。”
窦长宵缓缓收回敲门的手。
宁烛观察着他的眼神,清明而疏冷,给人一种冷然的距离感,便知道这个窦长宵不是那个会乖乖不动让他捏脸的酒鬼了。
两人相对着沉默了半晌。
宁烛散了散起床气,说道:“……不是给你留字条了吗?”
都说让自己走人了。
窦长宵问他:“我怎么会在你家里?”
宁烛挑眉地看着他,“别告诉我你什么都不记得了?”
窦长宵:“你给我喝的什么?”
宁烛:“你不会真的打算碰瓷吧?”
窦长宵:“你给我喝的什么?”
宁烛:“……”
空气凝固了少时,大概两人都觉察到再继续用问题来回答问题,最后谁都得不到答案。
宁烛决定先退一步。窦长宵问了他两遍同样的问题,想来更关心这个。
他无奈从记忆里把那个猎奇的味道翻找出来。
宁烛很难说出来那个酸咸的味型是什么,但饮品里涩口的感觉比较好分辨:“……我想应该是什么特调的鸡尾酒吧。”
因为其他口味过于抢戏,导致酒味不大明显了。
窦长宵:“……”
酒?那个长得像柠檬汁喝起来跟罗宋汤一样的玩意儿是酒?
窦长宵没有浪费食物的习惯,因此东西再难喝也不会扔掉。
等到身体开始反应过来不对劲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他原本是想迅速离开拦辆车回学校,然而还没走到酒店大堂,意识就开始模糊不清。
等记忆再续上,他已经置身于陌生的空间里,周边环境昏暗,对面的投影屏幕亮着幽蓝色的光,手边的茶几上放着一枚可疑的U盘,下面垫着一张诡异的字条……
如果不是身上还盖着一条厚实的毛毯,并且字条上的字迹颇为熟悉,他大概会以为自己误入了什么诡异的密室里。
宁烛见他不说话,以为窦长宵一直追问那个“柠檬汁”,是在怀疑自己动了什么手脚,眉头当即不痛快地拧了起来。
但窦长宵只是轻抿了抿唇,就没再揪着这个问题不放了。
宁烛神色缓缓舒展开来,笑道:“可别冤枉是我把你灌醉的。你酒量怎么可能那么差?”
窦长宵静了静。
“……没有。”
宁烛:“我猜也不至于。不过你酒品的确很不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