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长宵恼道:“我没有。”
宁烛臭嘚瑟着,没注意到旁边那对情侣拍着拍着就开始进行走位了。
其中的Omega面朝着Alpha的镜头比了个剪刀手,摆出活泼可爱的样子,然后突然毫无预兆地蹦跳着往后退了几步,撞到宁烛背着手臂的那边肩膀。
这一整天,宁烛的浑身上下都跟就服用过十香软筋散似的,被对方这毫无预兆地一碰,手臂一软,“证物”便十分滑溜地从掌心滑落。
紧接着,“噗通”一声。
听声音,大概把江面砸出了一个不小的水花。
宁烛:“………………”
我。
操。
宁烛的嘴角很轻微地抽搐两下。
撞他的Omega还疑惑地回头看看宁烛,一脸无知觉地说:“不好意思呀哥哥~”
宁烛绷着脸,转过头,咬牙缓声说:“没关系呢……弟弟。”
那个Omega便蹦蹦跳跳地绕过他走了。
“……”宁烛这辈子头一次这么强烈地想要开除某个人。
可惜对方不是他的员工。
他一动不动地保持着背手的姿势,心下比安江水的温度还要凉,就这么凝固了小半分钟。
等化冻以后,他重新看向窦长宵,勾了勾唇,维持表面上的从容。
“……放点信息素又不会少块肉,”宁烛面不改色地把这出戏唱完,“这买卖对你来说很划算的。”
说不定呢,宁烛想,这小子的角度有可能没有看见刚才那一幕,也可能没有听见那个声音是不是?
窦长宵没有说话。
宁烛微微侧过身,转到窦长宵看不到的角度,抽回背在身后的手。
然后,他借着夜色遮挡,煞有介事地将一把空气塞进长裤口袋里。
宁烛拍拍口袋,跟窦长宵对视,“嗯?怎么样,考虑好了么。”
对方的表情看起来跟其他时候没有什么区别,眼珠黑冷,唇线平直,看上去好像没有什么情绪……可又不像是完全的平静。
宁烛:“……”
他的眼球被风吹得有点酸,但没敢眨眼。
窦长宵忽然避开他的视线。
“……嗯。”
宁烛差点以为自己听错了,有点不敢置信:“你说‘嗯’……你同意了?啊?真的假的?确定吗?”
窦长宵静了两秒,道:“你不要再耍什么花招。”
这小子果然没看见!峰回路转,柳暗花明。宁烛在心里敲锣打鼓地放了个鞭炮,笑逐颜开:“我这个人最守信用了。”
他又瞅瞅窦长宵的脸,莫名有种直觉:对方这会儿似乎特别好说话。
刚讲完“最守信用”,宁烛又开始蹬鼻子上脸,凑过去笑眯眯地加码:“给我闻两次吧?”
“……”
窦长宵:“为什么?”
因为特效药多吃一次就是赚到。
宁烛编不出合理的理由,只反问:“一次跟两次对你而言差别不大吧?”
“很大,我还得再见你一面。”
“……”
宁烛噎了下,继而抬眉,无声地摸了摸衣袋。
窦长宵:“……知道了。”
宁烛:“其实我是想说三……”
“滚。”
宁烛见好就收,愉快地闭嘴了。
吃药需要封闭些的环境,宁烛迟疑道:“去我办公室么?”
窦长宵不大想到宁烛的地盘去,皱了下眉,拒绝了。
其实宁烛也觉得带人到办公室里跟人“苟且”有些不大妥当。
即使他这种“苟且”的目的是吃药治病,但从表象上看来还是太出格了。
公司是上班的地方,作为老板还是不要带头这种行为比较好。
宁烛捏着颈环,将周边梭巡一圈。
窦长宵凉幽幽地说:“……你在找酒店吗。”
宁烛点头:“是啊。”
窦长宵:“。”
宁烛莫名从对方眼里看出了十分浓烈的后悔情绪。
这种强烈的情绪反应,居然会出现在这个冷冰冰的大机器人脸上,让宁烛倍感意外,语气不由得小心了些:“不行吗?”
窦长宵不自然地抿了一下嘴唇,“我开车过来的。”
“哦,车上也行。”
窦长宵:“……”
什么话从宁烛嘴里说出来,就变得很不正常。
换窦长宵在前面带路。
安江江畔热闹非凡,两人一前一后地走着,有一会没说话。
窦长宵闷头走了一段路,听到宁烛在他身后稍远的地方说:“慢一点。”
他于是把步速放得很慢,等对方追上来。
他慢腾腾地往前走,看到前面有颗小石子,把它轻轻地踢远了。
窦长宵注视着那颗小石子滚进广场上的小草坪里,眼睫垂落下来,心想:……我到底是有什么毛病?
第19章
窦长宵的车停得不远,两人很快就到停车点附近。
只是越是临近停车点,窦长宵和宁烛却不约而同地放慢了速度。
窦长宵一路都没有回头看宁烛,低头想着事。
他自小由外公带大,而窦长宵的外公窦临渊又是个极守旧、也极专情的人。
窦临渊博学多识,又很有风骨,是窦长宵最尊敬的长辈,加之从小受对方耳濡目染,外公身上好的地方被他学了个十之八九。
在安江广场上不小心勾了一下宁烛的腰,窦长宵都要别扭很久。酒后失德的视频,更是多看一眼就要爆炸。
随随便便给其他的Omega闻自己的信息素,在他看来简直就是伤风败俗的行为。
两人本就走得不快,此刻再有意磨磨蹭蹭,比蜗牛快不了多少。
但再磨蹭也有到达目的地的时候。
窦长宵沉默地解锁车,宁烛则哑巴似的绕到副驾拉开车门。
上次他也是在对方的副驾上坐着,不过那时他满脑子都是怎么把窦长宵拐上不归路,没留意其他。眼下他坐进去,打量两眼车辆内设。
车内除了一些必要的设施,几乎没有其他任何多余的摆设。唯一一个称得上是装饰物的,就是车内后视镜下面挂着的一枚银色的金属牌,骨头形状,似乎是宠物狗牌。
用来挂牌子的绳子很短,长度堪堪跟后视镜的底端齐平,以免干扰视线。只有小狗牌从下面探出来,因此第一眼并不容易留意到。
宁烛还想细看,这时驾驶座的车门被拉开,窦长宵矮身进来,宁烛便有些不自然地移开了目光。
两人各怀心事地安静了片刻。
到底是自己提出来的想要别人的信息素,宁烛不好再忸怩作态。
他惯会假装从容,抬手摩挲颈环上的阻隔档位开关,稍后再转头看窦长宵时,面上已经带上两三分笑,说:“我把颈环阻隔关了。”
到你了。
窦长宵听出这句言外之意,摸了摸手环。
忠诚专一、信守承诺,这是窦临渊言传身教给他的最重要的品质。窦长宵的少年期忙着应付生长期过剩的精力,不曾留意过身边是否有心仪的Omega,也就没什么机会践行前者,但后者他一直做得很好。
他从未怀疑过自己会成为跟外公一样优秀的Alpha,合格的伴侣。
信息素应该要给喜欢的Omega。
可是姓宁的……
窦长宵感到一种深深的内疚,对自己那位可能存在于未来的伴侣。干脆不要找了吧,否则他一定会在对方面前抬不起头来。
他像个即将误入歧途的人,面前两条路横陈在他面前,一条写着他从小到大严格贯彻着的行为准则,另一条则与其背道而驰。
窦长宵一只脚悬在后者之上,将踏未踏,内心随之猛烈地动摇起来。
“你想反悔么……”见窦长宵迟迟没有动作,宁烛不由得有此猜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