窦长宵:“没有。”
宁烛仔细地思索片刻,觉得也是。窦长宵有辆挺不错的车,虽然不是非常奢侈高调的车型,但想来家境至少是比较殷实的。
“那你问这个是,”他看向窦长宵,“改变主意了?”
窦长宵淡淡地“嗯”了声。
特效药主动找上门来,宁烛心情却没有立刻明朗起来。
窦长宵回心转意的举动明摆着有哪里违和,他刨根问底道:“为什么呢?”
窦长宵:“理由很重要吗,合你心意不就行了。”
宁烛:“你一个S大的高材生,也不是很缺钱,决定做这一行总会有个原因吧。”
窦长宵:“。”
他有一会儿没说话。
过来之前,窦长宵也没想到,卖身还需要他自己想理由。
宁烛:“嗯?”
窦长宵:“……”怎么编呢。
两人一方抬眸一方低眼,互相对看了一阵儿。
“我就是觉得……”窦长宵偏过脸,轻轻地吸了口气,“觉得活着好累,不想奋斗了。”
宁烛:“………………”
如此颓废丧气的言论从窦长宵嘴里说出来,给宁烛带来了极大的震撼。
他呆若木鸡地保持着缄默。
窦长宵出来之前把医院给的外套放在了科室,此刻穿着自己的衣服,黑衣黑裤,挺拔如松,站在那里就是一道分外养眼的风景,无论从什么角度看都是“意气风发”四个字的完美诠释。他身上有一种纯粹的气质,眼睛永远明亮专注,薄刃般锐利,跟“颓废”两个字根本就不沾边。
所以宁烛在被冲击过后,第一反应自然是不相信的,觉得对方根本就是在瞎扯淡。
宁烛:“你,跟我开玩笑吧。”
窦长宵懒得再想其他借口,把问题抛给他:“那你认为,我能有什么其他理由跳你这个坑呢。”
宁烛被问住了。
是了,如果窦长宵真的在撒谎,他说谎的原因又是什么呢?答应跟自己这“骚扰犯”做交易,于窦长宵而言有什么好处?
比起那个听上去极其离谱的借口,貌似对方撒谎的动机更加难以解释。
宁烛就这么从质疑过渡到将信将疑,到最后……难以接受地接受了。
窦长宵在他心里的形象,几经转折,终于还是回到了在夜场初见的原点。
宁烛有点想劝窦长宵不要走捷径,尽管以他的立场,顺势而为显然更合理。
窦长宵:“可以了吗。”
“啊?可以。唔,挺好的,那什么……”宁烛觑他一眼,“人各有志嘛。”
窦长宵:“。”
他面无表情:“你到底要不要。”
宁烛:“要要。”
两人安静少时。
许是因为得偿所愿,宁烛垂下眼,似乎是笑了一下。
他并没有真切地笑出来,只有眼角眉梢染上几分轻浅的笑意,由道旁的树影和阳光映衬着,像一幅质感柔和的油画。
窦长宵看了数秒,慢腾腾地挪开了眼,盯着地面上自己影子看。
心率过了会儿,逐渐恢复到正常水平。
“不过,”宁烛提醒了句,“这活挺伤自尊的,你过得去那道坎吗?”
“伤自尊。”窦长宵顿了顿,“你准备让我做什么。”
“……不是这个意思。我是想说,之前一个喝醉酒出丑的视频都能让你寝食难安,让你标记一个不喜欢的Omega做得来吗?”
窦长宵:“……”
他平静地嘲讽道:“当初你往我车里放字条和银行卡的时候,也没见你顾虑这么多。”
“当时是因为……”宁烛被呛住。
要是自己说误会人家是陪酒的,指定惹毛这小子。
窦长宵:“你需要我现在证明吗?”
“……这倒不用。”
窦长宵垂眼与他对视了片刻,忽地动了,朝宁烛迈近过来。
他身高腿长,只一步就凑到了车窗跟前。宁烛脑袋在车外探出一部分,见状便下意识往车厢里缩了下,免得鼻尖碰到对方的衣服。
未等他做别的,窦长宵摁住车顶俯下身来。
宁烛搭在车窗上的右手腕部倏然一痒——被对方用嘴唇飞快地碰了一下。
很轻。
轻到他还没反应过来,窦长宵就已经重新打直了腰,退回到原处。
宁烛呆怔地盯着自己还有些肿胀的手腕看了两秒,被对方碰到的皮肤才后知后觉地过电一样的麻了起来,一直流窜进四肢百骸。
他回过神,猛地缩回了手,却忘了手腕上还有伤。五官立刻被刺骨的疼刺激得微微扭曲,那种细微的酥麻也被这种直观的疼痛给冲散了。
宁烛没让人看出自己的不自在,语气轻松地道:“也用不着这么证明。”
窦长宵:“嗯。”
宁烛这回没把脑袋往出探了,左手在下面轻轻抚着右手的腕骨,心不在焉地另起话题:“你多大?”
窦长宵:“二十二。”
“身份证带了吗,我看看。”
窦长宵:“……你打算拟个合同吗。”
宁烛笑而不语。
窦长宵还是从手机里找出身份证照片,递了过去。
宁烛第一眼先看见照片上的人像,这样的证件照居然也很是端正好看。
他往下扫一眼,说:“你是海城人啊。”
窦长宵:“嗯。”
“海城不是什么好地方。”
窦长宵:“……”
通常不应该说“海城是个好地方”吗。
宁烛补充道:“冬天的时候太冷。”
窦长宵想到宁烛身上偏高的温度,心想:他身上那么暖,原来也会怕冷么。
“嗯?哪里有二十二,”宁烛算算身份证上的出生年月,道:“就算下月过完生日也才刚21。”
窦长宵:“……我喜欢算虚岁。”
“年轻。等你再大一些,就不乐意别人算你虚岁了。”宁烛把手机还给他。
他终于有心思进入正题,然而精神不大专注,还是嘴瓢了:“那你,理想的薪资是多少呢。”
窦长宵:“。”
他感觉到宁烛在跑神,有意刁难:“五百万。”
宁烛总算被这个数字唤回了魂:“一年?”
窦长宵:“一次。”
宁烛:“……”
还以为这小子胸无大志,合着原来恰恰相反?没有比他更加志向远大的了。
他忍不住道:“你可以申请一下吉尼斯世界记录。”
世界上最贵的……那什么。
窦长宵语气愈发不近人情:“不还价。”
宁烛笑了两声,颇为云淡风轻地说:“可以。”
花钱就能续命,没有比这更划算的买卖了。
“……”窦长宵反被噎了下,意味不明地看他一眼,道:“你也可以申请世界记录。”
世界上最大方的金主。
宁烛:“身份证发我一下,晚上我拟份合同给你。”
窦长宵眼神陡地一言难尽起来。
“对你有利。”宁烛说。
这交易里自己是受益方,拟合同纯粹是让窦长宵安心。
窦长宵瞥一眼宁烛缩在下面的右手腕,心想:受伤了还能写合同,真能耐。
他一口回绝:“不发。”
“好吧。”既然对方没这个需求,宁烛也没必要上赶着给自己找活干。他手还疼着呢。
正在这时,从旁经过一对AO恋人。其中的Alpha手里拿着一份报告单,跟恋人亲密地走在路上,有一种甜丝丝的喜悦从二人的眉眼间漫溢而出。
宁烛少见有人从医院出来是喜笑颜开的,不由得多关注了一下那对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