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烛走出病房,在一处安静点的走廊上接通了电话。
是成黎打来的,开门见山地道:“宁烛,警方那边还是没找到其他线索。那傻逼做得很干净。”
“嗯。”
“你接下来什么打算?”
宁烛手里的资料,还不适合现在放出来。他沉吟片刻,道:“硬碰硬。”
成黎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这是要拿旗胜跟任氏硬刚了。他在电话里骂了一声,说:“我早就想这么做了。如果这次不是阴差阳错让你的Alpha开了那辆车,后果不堪设想。宁老板,这仇我帮你报定了。”
宁烛怔了下,听见对方继续说道:“任氏跟纪家在盘算着买下城西那块地,后天就是招标了,我就是用来建鱼塘都不让给他们!”
“不只是任氏,还有纪家,纪驰以前在他家没少受欺负,我早看纪家人不爽了。这次索性一块收拾。”说到纪驰的时候,成黎语气中有些细微的不自然。
宁烛说不出推拒的话,最后只极为诚恳地说了声“谢谢”。
第73章 【修】
窦长宵伤势的恢复情况比预想的要快很多。半个月过去,胸口的伤早已结痂,除了一条手臂骨头还没愈合,走动时有些跛脚之外,其他日常活动几乎已经不受影响了。
再观察几天,应该就可以出院。
与之相反的,宁烛晚上来医院的时间倒是愈发晚了。
半月来,每往后推一天,窦长宵都感觉对方比前一日看起来更加清瘦。即便是在病房里陪他,也是经常性地接打电话,忙不完的事情要处理。
这天假期对方好不容易白天来了医院,刚坐下两分钟,又接到纪驰的电话。
宁烛从陪护床上站起来,出去接听了。
窦长宵目视他的背影半晌,才皱着眉头收回目光。
“宁烛,任氏那边有了点意外情况。”
宁烛:“怎么?”
纪驰道:“不用慌,应当算是好消息。”
宁烛笑了笑。
再坏的消息,他都不会在此时慌神。
旗胜有了成家作为推助,任氏在这半个月内不光是跟招标失之交臂,甚至接连损失三笔订单。旗胜短时间内要想撼动任氏是痴想,但此举的表态目的已经达成,这场仗旗胜跟任氏是打定了。
这才刚刚开始,宁烛自然做好了应对各种意外状况的心理准备。
纪驰道:“任氏内部传来消息,陆氏集团似乎跟任氏彻底解约了。也就是这两天的事。”
陆氏曾经为顾及两家的交情,一些中小型项目仍旧维系着,这次竟是不惜代价地违反合同,全部提前解约了。这对任氏来说可是不小的打击。
纪驰疑惑道:“不过,怎么陆氏偏偏在这时候跟任家产生龃龉?巧合吗?”
陆氏此番可以说是两败俱伤的举动,陆氏集团也要赔付违约金,项目突然终止带来的损失更是难以估量。
宁烛沉默片刻,“不是,大概跟长宵有关。”
陆氏此番动作不计后果,明显带有威胁的意味。
听宁烛表明长宵跟陆朝之间的关系,纪驰诧异地静了会儿,说了句“难怪”。
当初陆朝见到窦长宵时的反应,就令他有些奇怪。
挂线后,宁烛在走廊里多呆了几分钟。
陆氏的势力终究也是扎根在海城,难以伸手来管北城的事,做到这一步就是极限了。
窦长宵因为他受伤,他应该给陆朝一个交代。
但这交代,可不是简单地说句抱歉就行。
再回到病房时,窦长宵已经下了床。
宁烛立刻问:“要什么?”
窦长宵转过头来,说:“洗头发。”
宁烛走过去,揉了两把对方还很干燥蓬松的黑发,“干干净净的,瞎折腾什么。”
打从能下床的那天起,窦长宵就对清洁自己这件事格外地执着。
他日常虽说也好干净,但不像是洁癖严重的类型。
窦长宵看了宁烛一眼,还是坚持要起身。
宁烛就懂了,“哦,怕我嫌弃你啊?”
“……”
宁烛笑道:“放心好了,我没那么肤浅。你在泥洼里滚两圈我也敢抱你。”
要真是那样,宁烛敢抱,窦长宵也不乐意让他碰。
见他不肯妥协,宁烛只好说:“那我帮你洗吧。你一只手不方便。”
窦长宵这回没有拒绝,“我先用下洗手间。”
他从宁烛身边慢腾腾地挪动步子经过时,被宁烛用手指勾住了病号服的袖口。
对方半真半假地说:“这个要不要我帮你。”
窦长宵低头看看宁烛细白的手指,思绪立时有些空白,情绪也被撩乱了。
他正要说“不用”,抬眸触及宁烛盛着轻浮笑意的眼睛,稍顿,默默改了回答:“要。”
那根手指就僵住了。
窦长宵拉住那根手指往洗手间走。
等带着人进去,他回过头看,宁烛眼睛里轻浮的快乐被正经取代了,满脸的欲言又止。
窦长宵竟非常幼稚地感觉到得意,唇角翘起一抹微小的弧度,稍纵即逝。
待看到宁烛的耳朵尖染上血色,这才说:“还是不用了,我自己能解决。”
“……”宁烛这时反应过来自己被这小子耍了,可顾不上计较。
他头点得飞快,很是老实地说“行”。
等窦长宵从洗手间出去的时候,宁烛手里抓着一条用来给他擦头发的干毛巾,懒散地躺在陪护床上。
然而人却已经闭上双眼,呼吸均匀地靠着枕头。
才过了一分多钟而已,就睡着了。
仿佛是神经难得地放松了下来。
窦长宵立刻安静下来,观察了会宁烛呼吸的起伏。
不多时,护士推着小推车进来。
护士进门便说:“46床换一下药。”
话音刚落,就看见46床那位只有一条手臂能用的跛脚病人在给睡着的陪护盖被子。
护士:“……”
窦长宵看了眼宁烛的侧脸,见其没被吵醒,才放轻动作回到了床位。
*
陆氏的动作对任家的打击不小,翌日早上,向来目下无尘的任氏竟派人亲自来了旗胜大楼。
为首的是目前在任家刚刚掌握话语权的任淼。
宁烛不是头一次见任家这位二少爷,但是在工作场合面对面交谈却是第一次。
他没去会谈室,只让夏浔在办公室里添了把椅子,连茶水都没倒,丝毫没有要尽待客之道的意思。
任淼也没坐下。他着装很正式,不过骨架偏小,西装也被他穿出一种无害的气质,笑起来尤其容易让人放松警惕:“宁总是否能高抬贵手?”
宁烛微微笑了下,语气不解地道:“任二少爷这话什么意思?”
“您就不必跟我绕弯子了。我知道宁总跟我哥有些恩怨,可是他已经被调去了分部,目前总部算是我来做主。”任淼苦笑一声,“您这样做,其实伤不到我哥,只会让我为难。”
“为难?可是旗胜并没使用什么上不得台面的手段,只是正常竞争而已。”
“……宁总,你何必要这么针对我呢?”
“针对你?”宁烛挑了下眉,不疾不徐地接过话:“你误会了,任二少爷。我跟你没怨没仇,当然不会主动跟你结怨。只是我这个人喜欢连坐,又很记仇。”
“我不是要针对你,而是针对整个任家。”
任淼:“……”
宁烛悠悠道:“二少跟纪家老大的婚礼就在下个月吧?我记得,半年前,你未婚夫身边还跟了个挺漂亮的Beta吧,忽然有天就连全家一起搬离了北城,任二少爷搭上这层关系想必筹备了不少时日。”
任淼的脸色陡地变了,“你调查我?”
宁烛从抽屉里取出一个文件袋,抛到桌上。
任淼皱了下眉,打开袋子,看到里面的第一张照片时,不易察觉地滞了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