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他握着军刀的手,却如同焊死了一般,纹丝不动,甚至因为身体受到重击的本能反应,那捅在坤奇腋下的刀锋,又下意识地往深处绞了半寸。
“呃——”坤奇还想要抬起手肘再次砸向以撒,但他也察觉到力量在流失。剧痛中,坤奇垂下的右手痉挛般地摸向腰间的手枪套。
几乎在坤奇手指触碰到枪柄冰冷握把的同一瞬间。
“嗤啦——”
以撒猛地将深嵌的军刀从坤奇腋下血肉中狠狠抽出,带出一股滚烫的血水,几滴鲜血溅上以撒汗湿的脖颈和下巴,灼热粘腻。
剧烈的疼痛让坤奇摸枪的动作彻底变形、迟滞,而就在这生死一瞬的空隙,两人相撞扭打在一起。在狭窄、堆满杂物的后院展开近身搏杀。
这不再是技巧的较量,而是纯粹以命换命。
双方的攻击都是直奔对方死亡而去,拳、肘、膝、腿化作致命的武器,每一次碰撞都发出沉闷的□□撞击声。
坤奇力量更大,招式狠辣直接,他已经来不及思考对面只是个军校生,为什么熟练的使用杀人博斗术。
以撒每一次闪避和反击都专攻坤奇受伤的右臂、软肋和失衡点。
两人扭打在血泊和杂物间中。
坤奇用未受伤的左手肘、膝盖疯狂地顶撞、捶打以撒的腰腹、肋部,力量虽因失血大减,但每一击都带着致死力度。
每一次击中,都让以撒闷哼出声。
以撒在体能上无法压倒坤奇,加之头部剧痛和眩晕,但右手的军刀始终不离坤奇的咽喉要害。
噗嗤!
以撒高举军刀,朝坤奇的左眼猛刺下去!
坤奇爆发出求生本能,完好的左手如同条件反射般猛地抬起,不顾一切地抓向刺来的刀锋。
噗嗤!
刀锋毫无阻碍地刺穿了坤奇的手掌,锋利的刃尖甚至穿透了掌骨。剧痛之下,坤奇在痛苦和意志驱动下,铁钳般死死地握住了刀刃。
温热的鲜血顺着他的指缝和刀身疯狂涌出,喷洒在他的脸上。
以撒的眼神冰冷得没有一丝犹豫。他没有试图抽刀,反而立刻松开了握着军刀刀柄的右手。
松刀的瞬间,以撒的左手探向坤奇右侧腰间那敞开的枪套,精准地握住了手枪的握把。
“噗——”
一声沉闷得如同重物砸进沙袋的枪响。
以撒拔出手枪的瞬间,枪口甚至没有完全抬起,就直接隔着不到半米的距离,狠狠地抵在了坤奇的下腹部,毫不犹豫地扣动扳机。
子弹带着毁灭性的动能,撕裂内脏,搅碎组织,鲜血如同喷泉般从伤口和后腰涌出。
以撒表情阴鸷,跨坐在坤奇腹部再次扣动扳机。
“咔——”
撞针击清脆的空响。弹匣空了。
好在一发就足够。
“呃……嗬……”坤奇所有的动作、所有的力量、所有的意识,都被这一枪彻底打碎,他那只被军刀钉穿的手无力地松开,军刀依旧插在上面,随着手臂的抽搐而晃动。
以撒缓缓从坤奇痉挛的身体上站起,他微微喘息着,额角伤口流下的血线混合着汗水,滑过冰冷的脸颊,滴落在脚下粘稠的血泊中。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着坤奇,看了几秒钟,随后弯腰抽回插在坤奇掌心的军刀。
手腕猛地发力一拧、一抽,“嗤啦——”伴随着血肉被强行撕扯、骨骼与金属摩擦的声音,沾满鲜血的军刀被拔了出来。
以撒没有立刻将军刀刺入坤奇的咽喉结束这一切,因为坤奇涣散的瞳孔瞪着以撒,染血的嘴唇极其微弱地翕动着,似乎想说什么。
以撒微微倾身,凑近坤奇。一把攥住坤奇头顶被血汗浸透、粘腻的黑色短发,用力向上拉扯,迫使坤奇痛苦地仰起头。
“有什么想说的。”以撒的声音平铺直叙,没有任何询问的语调,没有一丝温度,更无半分好奇,只有一种例行公事般的冰冷询问。蓝瞳深处,倒映着坤奇濒死的惨状。
坤奇剧烈地抽吸了几口带着血腥味的空气,断断续续、如同漏气般的声音从喉咙深处挤出,每一个字都带着血沫。
“你…不该…阻止……这…一切……”
瞳孔里燃烧着不甘和一种近乎荒谬的指责,仿佛以撒犯下了不可饶恕的过错。
“为了…联邦……他们……必须死…在这里…这是唯一的……清除…污点……”
倒是有点军人的骨气,不是为了求饶。
但又令人可笑。
坤奇与他拼死搏斗,临死前还认为他是来阻止这一切的。认为他想救大使,挽救整个小队的性命。
以撒不会给死人解释。他握着军刀的右手动了。
浓烈到令人窒息的血腥味笼罩酒馆后院。
汗水、坤奇喷溅的鲜血、以及以撒额角伤口渗出的血水混合在一起,顺着冰冷苍白的下颌线不断滴落,砸在粘稠的血泊中。
以撒松开坤奇的头发,尸体重重摔在地上。他重新站起来,低头认真仔细的把军刀擦干净。
一股空虚感涌上心头。
以撒眨了眨眼睛,青蓝色的双瞳澄澈如同溪流,却又蒙上了一层薄雾。
让他行动的,从来不是什么拯救。
他只是发现了一个可以彻底点燃古博拉与西奥之间本就脆弱和平的、完美的、足以将整个区域拖入更大规模战火的……契机。
战争,才是他熟悉的土壤。而扩大战争,则是他嗅到的、最令他冰冷血液为之……兴奋的猎物。
这才是狩猎。
也该下一个目标了。
第78章
以撒跨坐在重型军用摩托上,额角伤口的钝痛和失血带来的轻微眩晕。他最后瞥了一眼瘫软在血泊中的躯体,手腕猛地拧转油门。
“轰——”
后轮空转,刨起污浊泥浪,随即如离弦之箭般冲了出去,
目标:西北矿区。
风声在耳畔尖啸,粗暴地刮擦着耳膜,暂时淹没了颅内残留的嗡鸣。以撒身体伏低,紧贴油箱,深色民兵服被风扯得紧贴在身上,勾勒出紧绷如铁的肩背线条。
黎明前,古博拉破败的街景在高速移动中化为模糊的色块向后飞。
驶出城区边缘不久,以撒嗅到了空气中的异样。起初是焦糊味,很快被更刺鼻的混合气味取代,混合着硫磺、燃烧的煤尘和某种蛋白质焦糊的味道。
除了引擎声,另一种尖锐、持续、由远及近的鸣笛声也在接近着矿区。
前方蜿蜒的公路上,红蓝警灯如同一条灯带。一辆、两辆、三辆……至少有五辆以上的大型消防车,满载设备和人员奔向西北矿区。
这场爆炸,造成的影响比想象中的还要大。怪不得让他们在此刻进去找人。
混乱是掩护,也是浑水摸鱼的最佳时机。
以撒再次拧动油门,摩托速度再提一档,将闪烁的警灯甩开一段距离,快速抵达矿区边缘。
……
矿区边缘,相对空旷处。
张宸星、雷欧、阿格尔已下车。利百加的车紧随其后抵达。
眼前的景象让空气瞬间凝固,连呼吸都有些刺痛鼻腔。
众人眉头紧锁,望着矿场拉起在热浪中扭曲的警戒线。数股烈焰还在周边坍塌的建筑中燃烧。空气灼热得烫人,弥漫着硫磺、焦炭、塑料融化和烧焦血肉的恶臭。
有人在惨叫和绝望的呼喊。
唯一还能正常移动的,是穿着臃肿隔热服的消防员,以及相互搀扶着、从浓烟与高温中踉跄逃出的矿工和第七民兵团成员。
民兵团成了现场最秩序的队伍。
一部分在粗暴地维持着混乱的秩序,用枪托和吼叫驱散试图靠近危险区域的矿工家属和围观者,加固扩大警戒线,另一部分则 进行着清理,抬着担架,将一具具焦黑、残缺或血肉模糊的躯体从废墟中拖出,堆放在远离火场的空地上。
人间地狱,莫过于此。
张宸星:“……大使和专家在这种地方?”他只能期盼找到人时完好无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