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却自顾自的继续说:“alpha都特别有自信,相亲遇到一个猥.琐的alpha,没聊几句就问我多久可以领证。哈?见过快餐式恋爱,没见过快餐式结婚。这种着急的,一律当图我钱pass掉,想通过婚姻将婚前我的个人财产转为婚后共有财产,再算计成他的离婚后个人财产。滚蛋吧。”
他说:“我当晚回去就拒绝了,你猜怎么着?他半夜打电话骂我,说我算什么东西,能被他看上是他的福气。”
“alpha有时候这样的,没有得到认可,不会找自己的原因,而是指责人要求太过苛刻。”谢谌被他盯着,问:“怎么了?”
“没有,就是有时候觉得……你不像alpha。”
“……”谢谌看向他,“为什么?”
“不知道。”他又问:“那你呢?为什么选我。”
谢谌却像哑掉的灯泡。
他似乎忘记了很多重要的事。
在这迟疑思考的时间里,他说:“难道在我的眼里一点魅力都没有吗?你结婚只是为了完成你家里长辈的心愿?”
谢谌无言以对。
魅力到底是什么?
在社会中,它被分割成无数形态,金钱、地位、样貌、身材等。如果人不具备这些,是否就缺乏被爱的条件,是否就不配被爱着?
听到他洋洋得意地炫耀他曾经有很多追求者,谢谌却说如果一个人的魅力是由追求者的数量和质量体现的,那对个人魅力的认知或许有些贫瘠。
两人针对这个问题不欢而散,但谢谌也没有因此与他产生隔阂。
这个结婚对象阳光开朗,不会因婚姻丢失自我,但有时也会疑神疑鬼,认为自己被跟踪监视着,时刻处在危险之中,害怕到缩成一团,需要谢谌耐心拍背安抚。
随着时间推移每况愈下,报警也无济于事,监控画面显示根本没有任何人跟踪监视他们,到最后,警察甚至警告他们不要占用宝贵的警力资源。
排除掉所有因素后,只有一个结果——他患有精神疾病。
alpha同事劝谢谌离婚,说万一哪天精神失常,可能会有生命危险。但谢谌笑着将之抛诸脑后。
“你不觉得害怕吗?警察又说找不到,会不会是鬼啊?我们要不搬家吧?”他说。
谢谌赞同他的提议。
但不可名状的恐惧如影随形,占据在他的心头。
谢谌请道士做法,买符纸、桃木等驱邪物,谢谌作为唯物主义者,却在每个房间画上符咒,完全是为了消解亲爱的丈夫的恐慌。
在旁人看来他已经精神失常,谢谌一边安慰他,一边扫视房间,或许自身也出现问题了,心头莫名涌现一丝快感,有一种找回失物的感觉。他的生活平淡又美好,但他反思这一切是否真的是自己需要的。
“在看着我们……一直盯着我们……”
“谁?”
谢谌抱着他,注意到他诡异的目光,两颗眼珠在昏暗中碧萤萤的,谢谌比他还想知道那注视的来源。
谢谌顺着他的视线仰头。
不稳定的电流影响了灯泡的亮度,但今晚电路似乎恢复了正常,暗淡的灯光逐渐明亮,耀而刺目,甚至看不清一物。
天花板雪白。
周遭传来铁制品撞击的声音,噼里啪啦的,刺得人脑神经发疼。
“等睡着了?”站在身后侧的研究人员轻飘飘的话语浮在头顶。
谢谌眨眼,抬起胳膊晃了晃手,耀眼的灯光在指间来回穿梭,他吞咽唾液,口腔中还残余无效药的味道。
“我没注射无效药针剂,”档案室内,谢谌用指尖轻触腺体,讲述来龙去脉,“针头扎进来时,我让他们停止注射,发现他们没有尊重我意愿的意思,就开始反抗,动作太激烈,针头断在腺体里面,所以才不能释放信息素。想要找房间出去,误打误撞进到这里。”
“为什么反悔了?”周言晁问。
“我做了一个梦。”
“什么梦?”
谢谌沉默。
“梦到注射无效药的结果没有达到你的预期?”周言晁揣度道。
“我不知道。”
谢谌注视着周言晁。为什么临时反悔,不再进行注射,他无法讲述具体缘由,就连他自己都不理解,为什么当生活中不存在周言晁这个角色,有一种一副拼图即将完成时发现少了一块的感受。
不管出于何种原因,周言晁都庆幸谢谌放弃了这个念头,但他又不放心地搂抱谢谌。
谢谌被突如其来的亲昵吓到,结果对方的手指轻点在他的腺体上,说还是要检查一下伤口情况,他才发现自己曲解了这个怀抱背后的温情,推开了周言晁。
或许从药剂注射.进身体的那一刻,注定一生不平凡。出生在传统家庭的他,在懂事前就被教育,培养锻造出勇敢和理性,像alpha那样去拼搏奋斗、去闯荡,成为一个优秀的alpha,拥有一块属于自己的领地,择取一个心仪的omega,将在ta放在自己的圈地之中并保护占有。
即使一切在身体上可逆,他的精神也无法如初,他所建立起的一切理念早随之坍塌,重新构建的观念让他无法重回alpha的身份,就连在梦里也会抨击“同性”,被说不像alpha。但谢谌依旧不敢说自己是omega,也不认为自己很了解omega。
在如今社会中,beta和omega这两者的概念定义越来越奇怪。他们不是天生就作为beta和omega活着的,他们从诞生那一刻最先是人,再是beta或omega,而大家似乎忽略了首要条件,所建立起的一系列法律以及社会秩序暗藏针对性别的区别对待,导致目前beta和omega面临的不是被剥夺基础的选择权的问题,而是丧失人权。
自由,不再是崇高理想,而是迫切所需。
比起重回alpha的行列宣告表示自己本就如此优秀,他更想以“羸弱”之躯攀峰,证明自己无论身处何种性别,同样拥有自我。
不是作为alpha,也不是omega,是作为一个普通人类理应争取属于自己的权益。
“愧疚?”被问及得知自己的救命恩人是周言晁时是否产生内疚,谢谌只是平淡地反问为什么要愧疚。
张茹看到他那张毫无波澜的脸,不免皱眉,同时庆幸让周言晁离开这间实验室,不会得知他们二人的对话内容。
“你还真不是一般的冷血。”张茹评价道。
“冷血?请不要给我扣帽子。首先,是他刻意隐瞒了我,没有告知我真实情况。其次,我所做的一系列举动,都是我在被谎言蒙蔽的情况下,基于遭受到伤害后进行的反击和报复。你光站在周言晁视角考虑,指责我,那谁来体谅我呢?被强.奸就是我该的?说实话,我现在还是好恨,甚至觉得我需要一生来治愈那一个晚上受到的伤害。后来,我以为可以通过主动发生性.行为可以脱离被支配的地位,但失败了。”
即使在性.行为里,谢谌试图让自己处于主导位置,也会因为生理反应不受控,希望对方信息素填满他,占据他,似乎生理结构决定了他将被支配。
“有关他的实验记录,我看了一部分,他的跟踪和偷拍都是在观察我是否过得幸福。我的痛苦就是他的痛苦,只有我过得好,他才会觉得自己的牺牲没有白费。同时,这也给了我的压力,好像我的人生完全和他绑定,一辈子都无法挣脱。”
幸福是一种主观性的感受,没有准确的定义,那他要幸福到何种程度,周言晁才会放心地放弃注视他,不再偷拍监视他,还是说打算一直注视他,直至他走到人生尽头。
“我产生的负面情绪会牵绊他。我不会感到一丝愧疚,我敢肯定,这也不是周言晁所希望看到的。我记仇,道歉、和解、释怀,在我眼里不是最优解。但与其纠结我和他过去的恩怨,我现在更想和他重新开启一段新的生活,虽然这进行起来会很困难。”谢谌深思后下定决心,“我要让他觉得救我,是最正确的决定。”
“最后,你没资格指责我。我想如果不是你提议,他也不会强.奸我,或许压在他身上的痛苦或许可以减轻几分。不要攻击或者报复我,如果你不想这位小少爷再难过的话。”谢谌走到门口准备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