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我与人的交往并不算多,但是人际关系的分寸我还是懂的,我不能要求别人一定要做到像我这样,把对方当作唯一的那个,这是不可能的。
不过,努力还是有作用的,因为江崇身边的其他人,也不把他当作唯一的那个,所以每一回他回头一看,就会发现偶尔他落单的时候,我都在那里。
也许他也发现这种特殊,我想不会有人会拒绝“唯一”的诱惑,所以他开始对我更好一些,做什么都把我带在身边,托江崇的福,我跟班里的同学关系也熟络一些了,性格也放开了点。
学校是个很有魔力的地方,在这里面,很多关系都无法掩饰,我就非常清楚班里谁跟谁关系好,谁最讨厌谁。
当然我也是这个班集体的一份子,时间一长,大家提到江崇,就会知道,哦,江崇跟祁丹伊关系不错。提到我,也会不自觉跟江崇联系起来,祁丹伊好像跟江崇是好朋友。
我就这样暗自窃喜,十分高兴跟江崇捆绑起来,享受着我们之间这种人尽皆知的好朋友关系。
高中时我对于感情的理解并不深刻,对爱情小说里见几面就喜欢得死去活来这种剧情表示诧异,怎么就爱上了,心动,什么叫心动,心动的时候自己知道吗?
是的,会知道的,喜欢就是这么突然的。
高二考完期末的那天晚上,我们宿舍和隔壁宿舍组织一起通宵玩游戏,都是男生,还都是同班同学,没什么不方便的。我舍友搬了一堆零食和几罐啤酒去了江崇宿舍。
我们玩的是一个剧情类的惊悚卡牌游戏,那天我不知道为什么有些不在状态,卡牌上的字根本看不进脑,注意力都不知道被分到哪里去,江崇就坐在我旁边,黑色的半框眼镜架在他鼻梁上,嘴唇上沾了一点啤酒液,亮亮的。
我无意识地舔了好几次嘴唇,那会儿没喝过酒,怕自己喝醉了说胡话,就选了饮料,看江崇喝又心痒。
宿舍的灯被我们关了,不大的空间被七八个人占满,我跟江崇肩膀蹭着肩膀,靠得很近,都能闻见他身上的洗发水香。
在其他人出牌的时候,我侧过头对着他的耳朵说:“可以给我喝一口吗?”我指了指他手边的金属啤酒罐。
江崇瞥了我一眼,小幅度的摇头:“不可以。”
我看他拒绝我,撇撇嘴巴,用手肘戳了一下江崇的肋骨:“小气鬼。”
旁边的同学听到了,就说要把他的给我试试:“来来来,他不让你喝,我的给你喝。”
我看了一眼江崇的表情,他嘴角带一点笑,眼睛直直看着我。
我心里正在纠结,要是拒绝了岂不是被看出来我只想喝江崇喝过的了。
迫于脸面,我向同学道谢,伸出手想接过那罐啤酒。
江崇在我旁边“啧”了一声,我伸出的手就顿了一下,然后被江崇挡开了,洒了一点在桌上的卡牌上。
“喂,江崇你手欠啊。”大方给我喝酒的同学简直是无妄之灾,他擦了擦撒出来的酒液,因为突然被打断,所以默默把刚刚想递给我的那罐啤酒放到自己脚边。
“不好意思啊,拿牌不小心碰到了。”然后江崇从我面前抽走了一张功能牌。
他身子撤回去之前,擦着我的侧脸,我感觉全身周围都是他的味道、他的气息。
江崇趁着没有开灯,经过我耳朵的时候用气声对我说了一句:“学坏了?”我抬头就看见他严肃又略带痞气的眼神。
周围都是舍友大声讨论谁是什么隐藏身份谁有隐藏任务的声音。啤酒气泡追逐着从酒液里奔跑冒出来,我的心里好像也有好多好多个肥皂泡泡,一个接一个地从身体里偷跑出来。
最原始的反应骗不了人,我明明滴酒不沾,就已经晕乎乎的,心跳得飞快,还好周围够吵,还好灯光够暗。
我认真地在我力所能及的范围内看江崇的手,看江崇手腕处凸起的腕骨,看他手指上的一颗小痣,视线不受控制上移,看他说话时滚动的喉结,从侧面看很长的睫毛。
最后落在他的瞳孔,透过空气的介质看清他眼里那个小小的自己。
就是从那一天开始,我真正明白了,不是嫉妒,不是偷窥癖,不是占有欲什么的,更不是什么想当好朋友,我就是喜欢江崇。
后来的后来,我因为思念过度偶尔会反刍,如果我没有在当时喜欢上他,没有做一堆蠢事,没被江崇发现,也没跟他谈恋爱,有没有可能就不用那么痛苦,就不会那么不甘心了。
答案是否定的,人总是会美化没有走过的路,但我肯定,我如果没遇到江崇才会后悔。
第15章
15.
我不知道什么时候睡了过去,按道理,鬼是不会睡觉的,我睁开眼睛,头顶是看起来很陌生的天花板,不是我们的出租屋,我看了看自己,实体的原皮。
没醒呢,还没结束,我还在江崇梦里面。
我撑了一下手,想坐起来,全身都像使不上力,眼前都模糊了:“江崇?”我朝外喊了声。
我听见外面有一些声音,好像在施工一样,江崇这个屋子有点热,我头脑有点发胀,伸了伸腿。
这张床很软,是大酒店里那种软床,我的脚突然碰到硬物,有点硌,还冰冰凉的,我又伸了伸,挣不开。
我有些烦躁地掀开被子,看见自己被磨红了的左脚脚踝,上面是一个银色脚镣。
我用力扯了一下,脚镣牵着一条银色金属链子,是固定在床架上的,没有钥匙根本打不开。什么情况?
“江崇?江崇?”我有点害怕,这种梦里会有坏人吗。
房间里有些空,感觉很久没有住人,我是怎么到这里来的?完全没有这段记忆,之前就算是切换场景也会知道的。
门外突然有脚步声,不快不慢,在靠近门的时候停了一下,几秒后才转了门把手。
窗外偶有风声,窗帘被吹起一角,四周却十分安静,好像整个世界的人变得很少,只剩下我还有危险共存。
被禁锢住的身体天然会有害怕的反应,哪怕是在江崇的梦境里,我的心仍然提到嗓子眼。
门开了——江崇换了一身衣服,像是刚出门回来,手搭在门把上,进来之后,又把门关了回去,像是在防着什么。
“靠,江崇你把我吓死了。”
我撑着有些软的身体想爬下床,结果忘记左脚被固定住,屁股刚离开床,整个人失去重心往前面摔下去。
失重的感觉有些熟悉,让我想起来死后到地府里的那段路。
我惊呼一声,闭上眼睛等待疼痛到来。
我皱着眉,下巴磕到江崇肩膀上,鼻子冲上来一阵酸劲,有点难受,还好他接住我了,不然会摔得很惨。
我的脸贴着他的肩膀,江崇使力把我扶好坐在床边:“着急什么?”
我反应了一下:“江崇,我的脚被铐住了。”
“好疼。”我又看了看被磨得更红的脚踝,像以前一样一遇到什么事或者哪里擦伤破皮了就想找江崇哄。
其实没有多疼,就是看着有点吓人。
“不准乱动。”江崇蹲在我面前,然后当着我的面,从口袋里拿出一把钥匙,慢慢走到床尾。
他摸了摸我被硌得发红的地方,我感觉到他手指的温度掠过我的踝骨,有些痒,我缩了一下,金属链条碰撞发出了声音。
江崇拿钥匙帮我开了锁。
难以置信多过于其他的感受:“你干的?”我想象不到这个场面,江崇拿镣铐圈住我脚踝的场面,实话讲,我对此并不高兴。
他安静地看了我一会儿,默认了,也没有解释为什么用这种东西锁住我。
“为什么?”江崇的梦境千奇百怪我已经了解了,但是这种主观性极强的行为,没办法由别人控制,是他内心最真实的投射。
我想起来他的种种不对劲和昨天说过的话——“祁丹伊,你欠我很多”“那些都不重要了”“我们会一直在这里。”
脚踝被磨到的地方有些发烫,江崇颓废中带着欲望的眼神让我好陌生,我内心深处突然冒出了一个疑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