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这道阴符,民间多数邪祟都不敢靠近她。
除此之外,沈家最大的宝贝也在发挥着作用,谨防一些不入流靠近。
也是凑巧,今夜刚过了三点,屋外就有一股邪风向叶教授靠近。
这道风吹开了,门上的年画露了出来,这是金华著名的青龙大将,也就是叶教授家未来儿媳的直系下属 ,以前传说凡是张贴这位神官的人家都是大富大贵,这个屋子一定自带祥瑞,一生无忧无灾。
而如果宣婴和沈选在,会一眼认出这正是那天那个‘海底捞’男子身上带的古怪鬼气,此刻这瘟神有心想来再玩一次破门而入,却被震在门外,还惊动了警觉坐起的叶教授。
叶教授一改往日当妈妈的和善,她收起马氏留下来的笔记,抄起一张神秘符咒就将它打出门去,被人类如此轻易驱赶的瘟神一眼认出 ,这是沈家的纸做的驱邪篆。
它在这里出现,只代表一个噩耗。
此地有神保佑,专治世间恶鬼。
这可让非人非鬼的瘟神邪魔忍不住了,一个狰狞怪笑就扑了上来,顶着红布的泥塑怪脸都巴不得撕碎宣大将军这个大仇家。
它还唱起了一首民间鬼童谣,是说人皮傩的,也是以前的凡人用来吓唬小孩子快点入睡的。
“没半点皮和肉,有一担苦和愁。傀儡儿还将丝线抽,弄一个小样儿把冤家逗。识破个羞哪不羞?呆兀自五里已单堠。”
叶教授听不懂,只能赶他走:“妖魔,你这次进不来沈家的,鬼差大人们很快就来了!”
半夜找上门骚扰凡人的瘟神邪笑着说:“夫人,我压根不想进来,你们人太弱小,不过是带着骨肉的白骨,更别说富贵荣华这些身外之物,所以说做人,又有什么值得那个害人不浅的厉鬼去执着的呢?夫人你说对不对?”
叶教授毫无惧色答:“我已经知道了你的来历,你不必来挑拨离间,你当年沦为瘟神是咎由自取,就算没有一个孩子站出来,也会有王婴,李婴,张婴。宣婴,他只是做了多数人不敢做的事情,他做了你一个神本该做的事情,那么他就配得上成为上天选择的下一个神。”
“……”
“而你,也并不是恨什么宣婴,你只是恨你自己,因为他做到了你所不能做到的,这是你很后悔也没能拥有的勇敢,你最痛恨的人,根本就是你不敢于担当的软弱的心。”
“真是妇人之见!果然沈家人也该死!”瘟神变了脸色,脸碎成泥土块的它凄厉大叫,“你丈夫必死无疑!你们这些蝼蚁都给我等着!你以为地府是下去了还能回的地方吗?”
“你这话什么意思?”叶教授一愣。
瘟神恶意满满说:“如果你丈夫真的有救,马氏当年为什么不救回她丈夫沈樵呢?”
留下‘沈樵’二字,瘟神就先走了,但叶教授的心还是沉了下来,大家想救回沈父的命,难道真的是不可能的事情吗?
这件事,当然不可能瞒过宣婴,青龙传了火票。
如果不是时机不对,宣婴气得差点现在就去宰了杨四,他也对如何独自下地府这件事产生了一种焦急心理。
但宣婴不知道,又一次没能甩开沈选回复地府的火票后,他的眼神很不安,会让人莫名有一种必须想办法让他活下去,而且是永远快乐活下去的冲动,沈选在旁边甚至又想起了上次的梦境最终结局。
就算过去了很久,沈选在那一刻发誓自己必须从上天手里夺回宣婴这条命的心都没变,这就是为什么宣婴再如何退后,沈选都义无反顾伸出手拉他向前的理由,因为作为只站宣婴,且为他做无罪辩护的一方,沈选永远只爱这个人,也只在乎眼前这个人有没有被他人误解。
两个人刚好结束了沐浴,在一起睁着眼看头顶的那棵扶桑,沈选抚着宣婴的侧腰,让他躺在自己的大腿上,一只手就圈在沈选的背上,带着孩子气把玩帝君大人的青黑鬼气长发。
宣婴鼓起勇气问:“那天我说去很快上任,我去找后土娘娘之前还要上哪儿,你都不仔细问?”
“我们的因果树已经结果了,将军,你说对吗。”
沈选低头看宣婴的眼睛塞满了夜色的晦暗与神秘,宣婴闻言,微微抬起黑色的眼睛,游弋的眼波禁不住为他流转,他长发如泼墨一般垂落在水中,好一副美男子敞衣沐浴的阴阳百鬼画卷,可不怪他这张利嘴对着这个人哑口无言,今夜的沈选依旧让人实在猜不透,却让宣将军一颗傲慢自负的厉鬼心脏被撩拨到往外砰砰直跳。
那种眼神是爱到深处才会有的,沈选捏住宣婴下巴后的一个冰冷长吻,更像要把他们双双活生生溺在黄泉河水里面,一生一世都彻底再也出不来了。
宣婴被彻底醉倒,红裳素手指向幽境,整个人都被包裹在沈选若有若无的苦树气息中。他实体也没有一个,只有鬼气森森的魂魄,但他活了一百年的身子还是很敏感怕痒的,沈选用手指挑起他的下眼睫毛,宣婴不躲不闪,任由对方的手指挠刮他湿润泛红的眼尾。
于是一抹红从脸上转移到了长发男鬼的全身每一寸骨肉皮肤上。
俗话说得好,阴阳调和,鱼水之欢,二十多岁的男子阳气是能将百岁厉鬼的纯阴之气滋润得很好。
这张男艳鬼的美人纸皮囊幽幽地瞧他,又直白露/骨地喘息了一声。
“我还是觉得疼……不许走,给我,揉一揉,你看,我的……人皮起了好多汗,不保养,就要坏了。”
他说话和抗拒都很不利索,但放下身段挽留别人的效果拔群,两人分不开的唇肉贴住亲到黑灯瞎火发出响亮水声,宣婴热得身体迷迷糊糊又被这个人翻身压住把玩作弄了很久。
第67章
不知不觉, 十二点就悄然过去了,宣婴突然从沈选怀里抬起了头, 沈选随他一起看向窗户外面,视野尽头的天际升起一个个孔明灯,随着一声炮竹升天炸开的动静,庆祝节日的绚烂烟花如自下而上燃烧延伸至整个夜幕。
宣婴记得自己小时候最爱看烟花了,那还是在一百年前,娘每次都会带他去市集上买糖人, 看炮竹,当时的他就是世界上最无忧无虑的小孩子。
母子二人还会带着天灯去河边祈求人间平安,好人有好报。
沈选觉察到了他的情绪看过来, 宣婴血红色的瞳孔在微光中闪烁如星, 但他没有哭,而是靠着坚强的意志力忍住了,那种眼神就像是当初的疯魔少年长大了,现在在跟昔日年少做一场正式告别。
“后天就是天赦日,金华每年都会为此庆祝, 今年,就是我看到天灯的第一百年了。”宣婴沙哑的嗓子道出天灯的来历,沈选这才明白宣婴之所以表情不对劲的原因,他顺直乌黑的发丝松松地散落在宣婴的后背上,冷淡淡的眸子见到没有吭声,先落在了宣婴先前被红绸缎蒙着的眼睛上。
“那这应该是我陪你看的第一年了, 对不对?”
宣婴:“……嗯。”
事实上他在等沈选来找自己之前,一直也在盼望着能实现这个今生白头偕老的愿望。
这可真是上天撮合他们了,天赦日除了是民间著名的宋桂杰,还对应了一个当地风俗, 叫贺祈八喜,浙闽文化中将贺喜的八个重要场合纳入了酬神驱鬼范畴,有时候还会特地在重要节日燃放一些花炮送走不吉利的事情。
在很小的时候,沈家长辈父母们也给沈选讲过这个风俗习惯,所谓八喜,就包括久旱逢甘霖、他乡遇故知、洞房花烛夜、金榜题名时、升官又进爵、财源纷纷至、家合体魄健、共享天伦日,沈选记了很多年,他和宣婴现在的情形更让人无端触景生情。
沈选禁不住偏头说:“以后老了,就在绍兴选一间小小的屋子,能塞下你我的,能被叫做家的地方就可以了。到了晚年,我看书,你养花,我们年年可以看花灯,一辈子就这么过。”
“嗯。”宣婴心里充斥暖流,又觉得更对不起沈选许多,但原来真的有人愿意把铁杵磨成针,妖石点成金,我的世界不是空无一物,它很辽阔,配得上潇洒的人,快意的马,辣喉咙的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