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维:“……”
他头皮一麻,问道:“发消息也不行?”
“或许主观上想要亲近就不行。”德莱顿叹了口气,“我差点就中招了,好在你给我的玉佩帮我挡了一下。”
他拿出玉佩递给李维:“你带着吧。”
李维小心地推开他的手,起身说道:“算了,它需要充能,我至今不确定充能的方式,因此没有生命危险的情况下,能省着用就省着点用。”
德莱顿问:“你是在暗示,你想我的次数会比我想你的次数多吗?”
李维怔了怔:“?”
德莱顿执拗地问:“否则我为什么会比你省呢?”
话虽如此,李维仍是拒绝,德莱顿争不过他,又怕再被规则针对,只好把藤原龙一的遗产放回怀里。
似乎是为了防止李维再认错人,他拿出一幅眼镜戴上,但即便是这样李维也不敢再浪了。他老老实实地看着窗外,小声说道:“我去找列车长聊聊。”
“李维先生。”德莱顿欲言又止。
李维能猜到他想说什么,他们两个之间积累的关于他的疑问越来越多了,可惜现在不是谈话的好时机,他让德莱顿负责处理韩泽,自己则往列车驾驶室的方向走去。
作者有话说:
嗯,爹是反派(。)长官早晚要对付老丈人的。
第55章 他们的童年(一)
“我们真的能通过他人的爱来消解与生俱来的孤独吗?”
列车长坐在镜子前,用粉扑拍打着脸颊,轻声说道,“一群人为了融入集体疯狂地迎合他人,误以为走下列车就是面向死亡,只有戴着虚假的面具遮挡住面孔才能得到片刻喘息。然而鼓起勇气逃避去了另一辆车的人也不总是快乐的……
“死灰复燃的爱会带来恐惧,这种恐惧永远无法得到理解,曾经的战友一面审判着被迫出逃的同类的纯洁性,一面宣称自己选择的高贵,将关注点放在脱离实际的教义上,却对那些发生在眼前的痛苦视而不见。”
恶灵埃里克缩在墙角,假装自己是个偶然路过的礼貌听众。
这些天,他被列车长当成了树洞,每天不是讨论哲学,就是亲眼见证列车上的人类在扭曲的社会制度下表现物种多样性。
渐渐地,他从完全理解不了列车长在说什么,变得偶尔也能产生些许共鸣了。
但彻底理解是不可能的,毕竟列车规则是列车长定的嘛,你整点阳间的规则,说不定就能多碰上一些正常人呢?
先试探人性再指责人性卑劣,是不是哪里有问题?
列车长曾经也是人,人真是复杂的生物。
被伊芙琳制造出来的“二代恶灵”埃里克心想。
生前被各种隐形的规则约束,死后同样不得解脱。
列车长夸赞他共情能力很强。
埃里克连连谦虚,然后趁列车长不注意,偷摸修改员工手册。
列车长似乎不太在意这些事,员工手册放在那里,“她”十天半个月也不看一次,搞得埃里克都有点愧疚了。
他纠结了一下,考虑到李维和德莱顿的信息已经被自己修改完了,不至于受到波及,就含糊地提醒说:“车上好像混进来了一些危险角色。”
列车长微微垂下头,扬起嘴角露出笑容。
“她”有着一头温婉的金棕色长发,五官和喻姗有三分相像,没化妆时的样貌很秀气,但没什么攻击性,甚至会让人觉得好欺负。“她”说话的嗓音也细弱又柔和,且总是刻意低着头,以遮掩住对女孩而言过于明显的喉结。
埃里克总要恍惚一下才能反应过来列车长是个男人。
尽管他留长发、穿着裙子,名字叫做玛丽安和喻莲。
“谢谢你的提醒,但是没关系。”喻莲柔声说,“我知道他们想要做什么。”
他开始往嘴唇上涂口红,是会被戏称为吃小孩的那种最鲜艳的红色。
埃里克呆呆地看着这一幕,过了一会问道:“那你想要做什么呢?”
“‘我想要做什么’?”
“是啊,你让你的姐姐喻姗进入自己的领地,又不告诉她你已经变成了恶灵,你还放任一群杀手伤害你姐姐。”
埃里克重复问道,“你想要做什么?”
喻莲涂口红的动作微顿,轻巧地用另一只手将金发掖到耳后,望着镜子里的自己淡淡说道:“我只是想再看她一眼。”
“……”
与此同时,李维正在思考如何穿过层层叠叠的守卫进入列车长室。
有领主在的车厢果然不一样,十步一岗五步一哨,列车员的眼睛瞪得像铜铃,谁靠近都盯着看。
李维在前方的第二节车厢里遇到了另一辆车的流浪汉。
这哥们不知该说他运气好还是不好,被好兄弟一脚踹了,吃不好饭睡不好觉,提心吊胆过了半个月的苦日子,结果列车上死了一堆人,他活着。
而且他到现在都以为帮助他的喻姗是个好人,盲杖是个被他兄弟看上的运气很好的捡漏王,他的兄弟虽然人品低劣,但是能在另一车上活下来也不错,以及李维和德莱顿之间是纯洁无瑕的同事关系。
“谢谢你和你的同事。”他对李维说,“我那时都想过卧轨了,要不是你们陪我说了两句话,我根本坚持不到今天。你的脸色不太好啊,那个同事呢?他怎么不在?”
李维回想起刚才发生的事,脸一白,心有余悸地说道:“我们要避嫌。”
“放心吧哈哈哈。”
来到新环境的流浪汉发出爽朗的直男笑声,“我听说生出真感情才会被列车规则惩罚,普通朋友偶尔说几句话、是不会突然变成爱情的——连种子都不存在的东西哪能凭空长出来?
“倒是有乘客会向列车员举报朋友间的正常互动,垃圾在哪都有,我呸,他们那是嫉妒。”
刚被幻觉棒打鸳鸯的李维:“……”
真感情?甚么真感情?
在上一辆车是演戏,在这辆车是聊天软件里胡说八道试探规则,你一个列车而已,懂个毛线球的真情假意?
他做贼心虚地回过头,见德莱顿没有跟在自己身后,听不见这句话——德莱顿当然不会跟在后面——这才跟着扯了下嘴角,心思一动,问道:“你和其他乘客聊过了?”
“对,这辆车上的人都挺好的。”
哥们又开始发好人卡了。
“那,”好人李维把他往角落里拉了拉,压低声音问道,“如果我想进入列车长所在的一号车厢,你有什么办法吗?”
“你要见列车长?”流浪汉吃了一惊,他左右看看,说道,“有个人告诉我,急救室也在一号车厢,要是有人遇到了突发意外,就会被抬到里面去,但你可不要想不开,我只是随便说说。”
“谢谢。”
李维拍拍流浪汉的肩膀,正要离开,流浪汉一把拽住他:“等会,你要干什么?”
李维看着他不说话,流浪汉咬咬牙,悄声说道:“我对麸质食物过敏,吃了之后看上去很严重,不过没有生命危险。”
这回李维是真心感到诧异了:
“你要帮忙?为什么?”
流浪汉局促笑了一下:“我死里逃生,总觉得应该做点好人好事回报世界,你别问,问多了我要后悔了……你做的是好事吧?”
“如假包换。”李维露出笑容,尽量让自己显得特别真诚。
流浪汉被他闪了一下,忽然理解了喜欢甜妹的人的心情:“兄弟,你从小到大一定很受姑娘的欢迎。”
“没有。”李维否认说,“她们大多能看出我是个同性恋。”
“啊……啊?”
流浪汉一愣,被李维抓到零食车旁边:“来,我请你吃,你要哪个?”
……
十分钟后,流浪汉倒在地上,嘴唇青紫,脸颊、脖颈和手臂上长满红疹,说他命不久矣都有人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