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条件?”闻汐驰手撑在桌上,起身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要求公平对待算条件吗?”
“……”
几位官员沉默下来。
闻汐驰笑容十分嘲讽,转身往外走。
他不可能删文章。他也知道仅靠一篇文章就想要摆平这一切也是不可能的。
所以谈再多都是浪费时间。
只能说,能改变一点是一点吧。
因为闻汐驰的不配合,国际反兴奋剂组织只能召开记者会。
“为什么美国运动员全数免检?”
“检查次数是依据什么制定的呢?”
“抽检为何只抽到中国运动员?”
“是否有刻意针对中国运动员的举动存在?”
面对记者一条条直激要门的锋利提问,有人冷汗直流。
而真正想要干实事的人却是乐见其成,也想要倒推改革,回答问题不在是一口官腔,而是真正回答了未来的一些转变和想法。
但能不能实施、什么时候实施没人说得准。
或许是因为闻汐驰这次的举动,后续几天的比赛,的确没有这么密集且只针对中国运动员的检查。
这事儿泳队就当不知道,起码面上当作没看见,装傻充愣。
私底下各个教练看到闻汐驰无不竖一个大拇哥。
这事谁做都没闻汐驰那么合适,影响力大、粉丝量大、有公信力,还是亲身参与者,精通英语,简直叠buff一样。
池星熠开始的时候并不知道,因为他手机被收了。还是训练时和迈洛闲聊,他把手机拿给他看了,才知道在他睡觉的时候,闻汐驰竟完成了一项壮举。
理清事情发展前后,接下去几天他看闻汐驰的眼神都隐含着崇拜。
闻汐驰:“来吃饭。”
池星熠:“嗯*-*”。
“准备睡觉,不要熬夜,明天肩膀这里贴个肌贴。”
池星熠:“好。*-*”
闻汐驰:“……”
他笑了两声,“宝儿,你再这样,我这张厚脸皮都要遭不住了。”
池星熠:“*-*嗯?什么?”
…
周敬的蛙泳决赛比池星熠的早上几天,按理来说他现在应该好好地在训练池里面待着,练不练是一回事,泡不泡又是一回事。
偏偏他碰上了闻汐驰这么个教练,带着他直接冲上了观众席,还和他炫耀前排的票那么难抢,他都抢到了。
主教练团队站在下面,一抬头就看见两糟心的货,还以为看错了,揉了揉眼睛,再定睛一看,闻汐驰大咧咧地和他打招呼,他气得一口银牙差点没嚼碎。
把池星熠交到这货手里真是天大的错!
视观这么多场次的比赛,有哪个运动员还没比就被教练带着出来看同类型比赛的?
郑老那么淡定的人掏手机的手都是哆嗦的,才接通一腔的怒气控制不住了,脏话涌在嘴边骂也不是不骂也不是,最后咬着牙根威胁道:“你丫把人给我带回去!”
闻汐驰看了看身边垂眸等着运动员出场的人,又看了看底下几个穿着红白相间教练服的老头死死盯着自己,那眼神恨不得把他拆吞入肚。
他捂着手机麦口,侧头问他,“想看比赛,还是回去训练?”
池星熠大概猜到了什么情况,只要眼神不往教练团队那扫,他就是不知情人士,天塌下来也有闻汐驰顶着。
于是他很果断地点头,“想看比赛。”
他都这么说了,闻汐驰必然不可能去听那几个老头的,留下一句,“你们不用紧张这边,好好看比赛就行,检讨书奥运会之后再给你写。”
就干脆地摁了手机,独留几个六旬老人在底下“群魔乱舞”,手指乱飞。
只是没多久就安静下来,因为运动员出场了。
200米蛙泳我们国家参赛人员有两个:一个是周敬,万年老二得主。一个是钦海,周敬的小师弟,近两年成长迅速,隐隐有压过周敬一头的风势。
就看今天能不能抢班夺巢,成为蛙泳的一把手。
按近两年的成绩来看,这两人都是夺金的大热门选手。
闻汐驰私心还是希望周敬能摆脱了这万年老二的称呼,也算是全了他自己的夙愿。
周敬深吸口气,微微调整了下泳镜,古铜色的皮肤在灯底下黑得发亮,和旁边的白人选手站一块仿佛黑白双煞。
他的肌肉块是整个国家游泳队里最大的,胸肌特别发达,私底下有人喊他男妈妈,不过没敢让他听见。
可能他听见了也不一定能猜出什么意思,例如池星熠第一次听说这个称呼,以为他们是在夸他作为队长和妈妈一样细心照顾他人。
他这么理解了很久,直到有一次和闻汐驰说了,他笑了足足有半个钟,他才明白这男妈妈是什么意思。
导致他后面看到周敬眼睛都有点不知道该往哪放。
短哨响了一声,八名运动员登上跳台。
现场安静下来,一时间几千人的场馆鸦雀无声,所有人的眼神都凝聚在那八人身上,几台大摄影机也紧紧抓着八人。
周敬紧抿着唇,此时脑子里一片空白,所有的注意力都放在耳朵上,他要在哨声响起的瞬间做出反应。
如何反应,如何衔接之后的动作,前面怎么拉开距离,中途怎么保存体力,最后十五米如何冲刺,触壁要符合动作周期,尽量不用再开启一个动作浪费时间。
这些他的身体比他脑子记得更清楚。
嘟!
略显沉闷的哨声响起的瞬间,水花四溅,看台上开始了疯狂嘶吼的加油声,各国的国旗挥舞猎猎。
尽管运动员可能听不见,但加油呐喊声一点没小,就连自己也参加过比赛的那几个老头教练也跟着在那挥拳呐喊,明明知道运动员听不见。
可场上有场上的较量,场下有场下的较量。
池星熠被氛围感染,也跟着喊了几声,为显公平公正,周敬和钦海的名字他各喊了三遍,喊完之后嗓子就有点辟了。
周敬前五十米一骑绝尘,闻汐驰目光一会落在池子里,一会看大屏幕上的数据,眼睛忙得不可开交。
握着栏杆的手紧了又紧,眼看着周敬压过世界纪录的线,他目光瞬间亮得惊人,额角青筋鼓出。他一向是懒懒散散的模样,可此时却认真地吓人。
不止是他,底下的几个教练喊得歇斯底里,脸色红得发紫,旁边安保人员是不是都得瞄一眼他们,生怕一个不注意撅过去。
换气、摆臂、蹬腿,换气、摆臂、蹬腿。
不断重复着动作周期。
周敬手往前无限延伸,他今天感觉很好,环绕周身的水不在是阻力,仿佛成了助力。
快!
他要再快些!
他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继续加速、不断加速、拼命加速。
就算用尽最后一丝力气也无所谓。
他年龄越来越大,有时候他惊觉不知道什么时候就变成队里最大的那个了。
他参加了三次奥运,每次都是金牌的热门选手,但结果总是离奥运金牌一步之遥。
刚开始所有人都说——你实力不差,只是差点运气。
可这运气一差就是十多年,横跨了他几乎整个运动生涯。
他无数次怀疑过自己是不是没什么实力。他看着和他同期的闻汐驰一次又一次地突破自己,突破世界纪录。
他很羡慕。
无比羡慕。
每次和他站在嘉奖台上时,他都觉得自己像个灰扑扑的小丑。
于是他开始更魔鬼的训练,他不仅是奥运会上的万年老二,他还是国家队的万年老二。有闻汐驰这么一个精彩绝艳,百年难出的天才横档在他面前,那时他颇觉的这天空灰暗的让他难以忍受。
有很长一段时间闻汐驰是树立在他面前的榜样,他无法超越他,甚至无法企及。
闻汐驰的才能像把枷锁,长久得禁锢、压抑着他。
可是有一天这个榜样突然就毁了。
闻汐驰腿伤后,所有人都在想办法,他呆愣得看着他坐在轮椅上被推进来,那种感受就好像他被谁重重打了一拳,打得他头脑发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