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考虑那么多,你想留在这里吗?”
比约恩重新组织措辞询问道。
这一次,珀珥很快点了头。
太阳宫的一切都很好。
漂亮、华丽、安全。
那里可以活动的场地很大很大,但即便它再怎么宽敞,当阿斯兰带着珀珥的精神力一次又一次交互时,也总能体验完太阳宫的每一个角落。
珀珥并没有不喜欢太阳宫,只是当他以虫巢之母、那尔迦的新王这样的身份回去后,却总觉得不自在——
作为虫巢之母、作为那尔迦的新王,他应该做什么呢?
在享受太阳宫内一切的照顾与服务时,他需要付出什么呢?
太阳宫内没有需要被精神力安抚的那尔迦人,原先珀珥曾被需要的感觉骤然中断,让刚刚找到了一部分生活意义的小虫母有些无措。
他觉得自己付出的太少了,而得到的东西又太多了。
甚至在那片华丽的殿堂之内,珀珥感受不到那尔迦人对他的“需要”。
他不喜欢那么远、那么远,甚至连见面都需要审核、通报的相处方式,明明一开始在战舰上就很好呀。
可是在这里不一样。
在这里,珀珥的精神力感受到了夏盖的呼唤,也感受到了更多的需要与渴望。
珀珥在点头之后又开口,“想的。”
比约恩勾唇,发僵的眼珠里流露出几分笑意。
“小家伙,不管是待在卡塞2号星,还是一会儿就乘坐星舰回太阳宫,一切的选择权都在你的手里。而你作为虫巢之母、作为那尔迦的王,完全可以提出你的想法。”
“王不应该被任何规则左右,也不应该被乱七八糟的东西桎梏。”
在尚未习惯太阳宫内的规矩,不曾被那座安全堡垒同化、侵蚀之前,燃烧着勃勃生命力的小虫母,本就应该有自主选择去与留的权利。
为什么从前那么多年中,从未有虫巢之母踏出过太阳宫?
不是因为不想,而是因为他们缺乏这一方面的认知。
虫巢之母在诞生之后,便习惯了那座除自由之外可以提供一切的安全堡垒后,他们也曾渴望过外面的世界,可数年不变、有关于“安全”的规定却规训着他们的行为,禁锢了他们的思维。
某种程度上,历代的虫巢之母像是从小就被关在笼子里的小兽——
他们被那尔迦人过度保护着,同时也被灌输着外界危险、可怕,只有太阳宫是安全的信息。
在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的重复后,虫巢之母会在一成不变的生活里不知不觉失去自己真实的感受,甚至影响到情绪与认知。
他们逐渐烦躁、焦虑,然后又变得麻木、机械化。
在彻彻底底与太阳宫融为一体后,这场长久的潜移默化将影响虫巢之母的认知,让他们完全忽略了这只是一座宫殿,而不是困住、并束缚着他们脚步的锁链。
被太阳宫无意识禁锢了思维的他们根本不知道,原来在太阳宫之外,还有另一条路可以走的。
而思维走向死胡同的那尔迦人,也未曾意识到是这份过量的保护,成了扭曲他们与虫巢之母关系最大的影响。
……或许这份“错误”帝国高层也是有看到的。
但他们发现的太迟了——
那时候的那尔迦已经很久很久没有出现过虫巢之母了。
原本站立着的比约恩缓缓俯身,半蹲在地上。
他抬手整理了一下珀珥有些歪歪斜斜的宽松领口,将那暂时凑合的衣服往上提了提,才道:
“小家伙,再大胆点、再任性点、也再自私一点吧,等做好了决定,就去告诉他们你的选择吧。”
珀珥想了想,忽然笑了一下。
“那、那就现在吧。”
比约恩挑眉。
他总能在这位看起来过于孱弱的小虫母身上看到一抹隐藏极深的坚韧,这令他有种直觉——眼前看起来柔弱可欺的小家伙,或许真的会在未来成长为一位很不错的王——一位可以得到整个那尔迦认可的王。
比约恩反问:“所以,准备好去拒绝他们了?”
“准备好了!”
珀珥点头,突然想到了阿斯兰也曾让他再大胆、任性一点。
所以,这样会算是任性吗?
……
珀珥不知道这样算不算任性,但这事儿对于昆汀来说简直就像是晴空一道雷——
“卡塞双星?那里的环境那么差!根本不适合您啊!而、而且安全情况怎么说?虽然王级洞狮被击杀了,可其他异兽只多不少,万一发生什么意外……”
这话一出,昆汀立马“呸呸”,就怕自己的乌鸦嘴给应验了。
小虫母投射在会议室内的淡蓝色虚影颤了颤,珀珥细细的眉头轻微拧起,雾茫茫的眼瞳中绽开了一抹低落,“不、不可以吗?”
“不可……”
瞧见小虫母的昆汀噎了一下。
作为那尔迦新王的粉丝团团长,他的心脏因为珀珥那微蹙的眉头狠狠缩了一下,又憋又闷,最后只有些气虚道:“应、应该是不可以的吧?这个事它、它……”
对于这群帝国高层来说,太阳宫是中央帝星的核心点。
他们早就习惯于遵守更早之前流传下来的规则,将太阳宫当作是保护虫巢之母的安全堡垒,并对此深信不疑。
最重要的是,这份信任有清晰而明确的数据作为最大的支撑与依仗,于是他们不得不信——
在顶级智能幸存者连通的各项异兽突发性事件的算法中,太阳宫是绝对的世外桃源,有关于异兽事件的突发率是0.000001%,无限接近于零,其中的安全自然是不用说的。
至于作为那尔迦帝国政治、权利中心的中央帝星,都无法保证100%的安全,甚至最近这十年间曾发生过两起辐射引起的异兽突袭事件。
虽然这些与异兽有关联的“意外”的都被那尔迦的战士们及时解决,不曾造成更大的伤亡,但这也更加肯定了帝国高层对于太阳宫的信任,以及对虫巢之母安全情况的担忧。
在珀珥之前,从未有谁开过先河。
昆汀“它”了半天没能“它”出来个因为所以,于是他选择把其他人拉进来——
“奥洛维金!你来说说这个情况!”
他唱红脸,黑脸就让奥洛维金来唱吧!他可不想让小虫母难过!反正奥洛维金那么会哄人,唱唱黑脸应该也没什么的吧?
奥洛维金:?
怎么就没什么了?!!我在小妈咪面前也是要维持形象的!
此刻,同样因为小虫母“瞬移”而出现在会议室内的铂金色贵族若有所思,那双淡色的温柔眼眸静静望着珀珥。
长达半分钟的静谧后,奥洛维金勾着唇笑了一下。
他语调缱绻而华丽,:“我漂亮的珍珠殿下,日安。虽然上一次见面就在一天前,但我已经开始思念您了。”
俊美温柔的贵公子在此刻抒发着情意,这份真诚几乎没有谁会拒绝。
珀珥弯了弯眼睛,纤长浓密的睫毛颤动着,像是一只落在他眼皮上的白色小蝴蝶。
珀珥:“我也想你的。”
人像投影的会议室内传来了一声抽气,珀珥忽然反应过来什么,开始转头一个一个端水——
“我也想阿斯兰、想昆汀,想赫伊、缇兰,还想厄加!”
阿斯兰曾教过他的,作为一个合格的小妈咪,和狗狗们相处要端水!不然狗狗们会相互打架的!
不过当然,阿斯兰的原话可没这么温柔。
他只告诉珀珥说,如果一碗水没端平,那群疯狗崽子恐怕能撕扯着能咬出满嘴毛,然后一瘸一拐地再去找他们的小妈咪讨要温暖。
阿斯兰:疯狗崽子为小虫母打架可太常见了。
怎么不算是那尔迦极具特别的剽悍民风呢?
于是,珀珥为了避免那尔迦人相互打架,他决定学着做一个合格的、能完美端水的小妈咪,不然打架多不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