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被屈辱和烦躁填充满的洛瑟兰握紧拳头,原本藏于体内的菌丝无声浮动,却又因为对虫巢之母精神力压制的忌惮而被迫收敛。
最终,他只是冷冷地瞪视了珀珥一眼,转身如飓风般瞬间消失于冰洞之外白茫茫的天地。
一直用余光观察着洛瑟兰的小虫母松了一口气。
但同时,有着野兽思维的阿克戎忽然掐着腰将珀珥抱起来,举过头顶,用那双白色的眼瞳盯着他。
又是那种被野兽盯上的战栗感。
珀珥故作冷静,面上学着奥洛维金那副姿态几乎熟练到滴水不漏。
他自然问:“阿克戎,怎么了?”
在驯服野兽的过程中,珀珥会很经常地呼唤这些烈性犬的名字,为的就是加深主人发出命令后的联系感和执行性,以及让他们习惯这份来自主人的调教。
近似巴甫洛夫的实验。
它们在某种程度上可以算作是同一个道理。
又一次被叫到名字的阿克戎耳廓微颤,他歪头,声音嘶哑磁性,很低很沉,像是从喉咙最深处发出来的,“你刚才在紧张。”
依旧是陈述句,带有野兽一般的敏锐感,但他却选择在洛瑟兰离开后才询问。
珀珥说:“我不想洛瑟兰留下来。”
这样的答案让阿克戎微微蹙眉,但心脏深处却又有种古怪的饱胀。
他又一次问:“为什么?”
被举高高的珀珥伸出手,轻轻摸了一下阿克戎的发顶。
看起来如野兽般凶戾的阿克戎有一头很柔软的银白色半卷发,像是小羊羔的绒毛,摸在手里软软的,也很容易就能摸到阿克戎藏在发丝下的耳廓。
就像是试探着触摸某种危险的大型猛兽一般。
也像是在安抚刚刚捡来的小狗。
被摸到耳朵的阿克戎呼吸微沉,半掩在衣袍下的胸膛颤动着,伴随喉头缩动的同时,他眼眸略阖,似是有种沉溺于温暖的失神。
被妈妈抚摸……竟然是这种感觉吗……
是妈、妈妈么……
珀珥慢吞吞道:“因为我更想和阿克戎待在一起。”
珍珠可没有说谎!这是大实话!
比起心眼子多的洛瑟兰,他宁愿和野兽直觉的阿克戎相处,至少阿克戎不会时时刻刻试探他的精神力到底能不能继续使用!
珍珠:洛瑟兰,坏!
恶兽凶猛,但若是能挠到对方的痒点,就算是再凶再烈的兽,也有软化的时候。
即便现在阿克戎不会躺平任由珀珥揉他的肚子,但很明显,他吃这一套。
珀珥抿唇,心底有些小小的成就感。
他既因这份走钢丝的体验而感到紧张,同时也隐隐生出了另一种面对挑战的兴奋。
于是,珀珥尝试反思了一下,觉得这种情绪和尤利西斯以及影子们绝对脱不开关系!他好像要变成s珍珠了诶?!
尤利西斯/影子:我们的荣幸.jpg
此刻——
被举起的小虫母重新站回到地面上,浮动在阿克戎身后的菌丝交错而成,在冰洞内暂时编织出一张柔软的吊床。
在阿克戎工作的同时,珀珥则不遗余力地试图打听有关于那位疑似复生白银种领袖的家伙——
他其实做得很明显,但这头野兽似的家伙似乎也很愿意配合。
珀珥:“阿克戎,你们白银种的成员很多吗?”
阿克戎:“……现在苏醒的只有全部的五分之一。”
远古时代的白银种本身数量并不算多,如果是他们的五分之一,那大概估算现在已经复生的白银种数量估计在二三十个。
珀珥继续问:“你们是怎么醒过来的呀?”
阿克戎:“……我,不知道。”
“不知道?”
“之前,在我们还没复生苏醒的时候,曾听到过很柔软的呼唤。”
那是一种很轻柔的声音,似乎来源于很远、很远的地方,从天空的上方飘荡而来,让死亡之后被冰封在严寒深处的白银种骤然感知到了一抹极其稀有的温暖。
甚至那道声音还曾与他们打过招呼……
在那一次轻柔的呼唤后,白银种那死寂了上千年的心脏,忽然开始重新跳动了。
砰,砰,砰。
伴随着时间的流逝,隐隐有股力量在积蓄着,直到前不久的某一天,力量冲破阈值,也让他们拥有了破开冰封、重新复生的机会。
珀珥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他又问道:“那暗棘为什么要我呀?我对他会有什么用吗?”
阿克戎:“……他想杀了虫巢之母,为了自由。”
顿了顿,他忽然转头,目光直直落在珀珥的身上。
明明没说什么话,但珀珥就是懂了这只烈性犬的需求。
乖巧回答问题,是需要奖励的。
珀珥伸手,与作战服相连的白色半指手套下是修长纤细的指尖,肌理白皙,指甲、指腹的部位泛着很轻的红,漂亮如雪峰上绽开的花,稀有又娇嫩。
阿克戎俯身,有些焦渴地探出舌尖舔过小虫母的手指。
连皮肉都是香的,那一刻他甚至想要更使劲一点,想要咬下去……用犬齿刺破皮肉,吸吮着将那甜美的甘霖喝到喉咙里……
“唔。”
正当阿克戎有些控制不住用牙齿垫住珀珥的指尖时,小虫母身后的武装尾勾瞬间袭来,“啪”的一声打在了阿克戎半俯着身的胸膛上。
尾勾甩来的速度很快,甚至在冰冷的空气中发出有些清脆的猎猎声,落于复生白银种身上的力道也是实打实的。
只那一下,阿克戎不可遏制地半跪在地,沙哑着低喘,周身附着的银白虫纹有一瞬间的失序,连带着他的胸膛剧颤,随后裸露出半截的深麦色肌理上出现另一道红痕。
正好与先前珀珥抽的那截相互交错,形成了一个“×”的形状。
阿克戎半张着唇,额间氤氲汗水,半跪于地仰视着站在自己面前的虫巢之母。
珀珥收回那被牙齿硌红的手指,温温吞吞说:“阿克戎,好狗狗是不能这样的哦。”
第111章 罪恶又背德
寒冬之地覆盖着终年不化的冰雪,尤其在一场巨型雪崩的肆虐后,整个天空大地都像是被雪水重新洗过一般,有种清透的洁净感。
这样的清亮并没有持续很久,冰雪气候里天黑得快,不过半个多小时,原本雾蒙蒙的灰蓝色便会一层沉沉的晕影覆盖,大片白雪因夜色而折射出淡色的微光,将整片天空衬出了有些暗红。
没有黑到伸手不见五指的程度。
冰洞内光线略微暗沉,身形庞大如铁塔似的阿克戎半跪在地上,其实并没有显得比珀珥低多少,他身侧涌动有交错、纠缠在一起的菌丝,大片大片极其浓郁,倒是叫珀珥发觉了它们与阿斯兰所持有菌丝上的不同。
阿斯兰的菌丝更加剔透,而其他复生白银种的菌丝则在白银的本色上显露出几分凝实感,不那么清透晶莹。
空气在此刻变得有点寂静。
但是珀珥没有先开口,他只是很小心地观察着阿克戎的反应——
对方依旧半跪于地上,似乎在平复着先前被抽到胸膛而略微急促的呼吸,半掀起眼皮,白色的虹膜倒映出虫巢之母的身形,并在那更深的地方流露有疯兽一般的野性。
但同样的,珀珥还窥见了几分更加隐秘的纠结与思索。
于是这一次,珀珥的声音中带有引导的意味。
“阿克戎,你是好狗狗吗?”
“只有好狗狗才能得到奖励的。”
说着,珀珥有些故意地抬起被牙齿硌出了一点红痕的手指,在复生白银种的面前晃了晃。
这头烈性犬,似乎比他想象中的更好驯服一点?是因为喜欢……被抚摸的感觉吗?
珀珥的思维绕了一个小小的圈子,于是他决定带着自己的好奇与疑惑继续观察。
阿克戎的视线追逐着虫巢之母的手指,在几秒钟的沉默后,他似乎是屈服了。
他说,“是的……我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