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方,洛瑟兰则笑意扭曲,复杂到似是充满了恨意与不甘,哑声开口:
“看到了吗?这就是狂化后的白银种,是被整个虫巢意志放弃的弃子!当你的子嗣们享有来源于虫母的爱抚与蜜液时,我们有什么?我们有的只是终年与冰雪作伴,至死都得不到安宁!”
“虫巢物质放弃了我们,虫巢之母无法安抚我们……既然如此,还凭什么叫我们当一群听话的乖狗?只训狗却不给狗喂食,这世界上哪有这么好的事情?”
“白银种都会死。”
“因狂化而死,老师——阿斯兰也不例外。”
珀珥眨了眨眼,浅色的睫毛被血水浸染,晕出一片潮湿发红的光影。
到处都黏黏腻腻的,到处都是血……的味道,脏兮兮的。
珀珥深呼吸了一下,耳边则是洛瑟兰有些神经质的喃喃声。
他其实并不经常生气的。
但、但是现在,他真的、真的、真的好生气啊!!!
精神力与主人的情绪有着最直观的联系,大多数情况下人总是会处于一个相对平缓的情绪状态,极致的愤怒、极致的欢愉、极致的悲伤都是少数。
可现在——被那尔迦人确确实实养出了一部分娇气习惯的珀珥正处于极致的愤怒之中。
尤其在被溅了满身的血,又听见洛瑟兰说阿斯兰也会死,珀珥甚至感觉自己体内本已经恢复了一半的精神力好像在膨胀着向外四溢。
愤怒对精神力的威力效果确确实实有加持效果,非常明显。
在其又一次倾泻而出的同时,珀珥有种奇妙的舒爽感,似乎有另一种无形的力量正在支持、鼓励着他畅快随意地发脾气。
——那些力量令珀珥觉得很熟悉。
于是,当脸侧染着血污,依旧漂亮得惊人的小虫母抬头的时候,被愤怒驱使的精神力即便尚未完全充盈,但依旧发挥出了比以往更加磅礴的力量,如鞭子似的重重抽了下来。
同时,他摆动尾勾,充满不爽地甩向了身后被精神力压得身形、动作都慢了一步的洛瑟兰。
砰!
两道相互重合的巨响之后,一侧是被迫俯身的苍白色怪物,另一侧则是被尾勾抽过侧脸、半跪在地上洛瑟兰。
唯一还站立在冰洞中的小虫母抬起手臂,缓缓用手背蹭掉了自己脸侧的血迹,柔和的声线难得泛着冷意与罕见的凌厉感:
“……阿斯兰不会死。”
“我会救他。”
“会千千万万次地救他。”
第113章 主人与犬(含4.5w营养液加更)
精神力鞭笞在珀珥的印象里,是一种伤敌一千自损八百的“妈咪牌招式”,他当初在克拉肯的幻境中曾使用过一次——
那属于虫巢之母的精神力会在珀珥有意为之之下,丝丝缕缕相互凝聚成一截交错的莹白色软鞭,它只存在于精神力世界中,因此当它抽打下来的时候,也只能鞭笞在现实视角无法窥见的、属于影子们的精神力上。
只那一次,留给珀珥的印象极深。
精神力鞭笞后的力道和影响似乎是双向的,当100%的刺激与战栗落在影子们的身上时,那么也将有80%的后遗症作用到“挥鞭人”的身上。
因此在克拉肯幻境的那个夜里,当珀珥憋着一口气冲汇聚阴暗面而形成的影子抽动精神力软鞭时,他同样被刺激到腰肢发软、双腿无力,甚至隐隐于腹腔深处作祟着潮湿的热意。
那一下,几乎让他失去了全部的行动能力。
如果不是因为影子们受到的刺激更大,甚至到了不能动弹、只能屏息压抑克制的地步,恐怕珀珥还真没有支撑他爬起来,在影子身上胡作非为的力气。
所以在经过那一遭后,如非必要,珀珥通常情况下是不会使用这项技能的。
毕竟这刺激实在有点儿大,万一他用在白银种身上,人家抵抗了精神力毫发无损,那么到时候夹着腿、浑身战栗、面颊潮红、丢了大脸的人就一定是他自己了!!!
复生的白银种肯定会狠狠报复他的!
珀珥甚至忍不住担忧,一旦他使用精神力鞭笞得到反噬后,也不知道白银种们会如何残忍地折磨他……他们想要杀死他,那折磨手段肯定很吓人……
珀珥:珍珠警惕.jpg
为了避免自己因为精神力鞭笞而暂时失去行动能力,落入白银种的魔爪,即便珀珥有这么一张底牌的存在,但他依旧死死压着,不敢轻易使用出来。
只是人算不如天算,珀珥怎么也没想到,最终还是有引爆他克制情绪的火星子。
小虫母被那尔迦人养得太好了。
好到他愈发自信、愈发坚强、愈发大胆,同时也越来越敢大大方方、酣畅淋漓地发脾气。
而每一个宠爱小虫母的子嗣都乐于纵容某些被他们养出来的、属于小妈咪的坏脾气,因为他们会包容他的一切,甚至会为此而感到欣喜与愉快。
就好像是此刻,珀珥会因为听到“阿斯兰会死”、会因自己被异兽的血液弄脏,从而气鼓鼓地克制不住那些来源于精神力上的发泄——
因为怒气而凝聚起来的精神力软鞭似乎比面对影子时的更加粗、更加韧。
它悬空在精神力世界的高空重重甩落,“啪”地一下抽打在了两个复生白银种的精神力上。
原始形态的阿克戎复眼闪烁着暗芒,整个巨大的躯干僵硬俯在冰雪之上,后脊生长的菌丝陷入了某种僵硬,即便它们柔软无骨,但此刻都直愣愣地悬在半空,如同被冻僵的冰棱似的。
另一边,侧脸被虫巢之母的尾勾抽出红痕的洛瑟兰则骤然从那种应激反应里中断。
他的大脑有一瞬间的空白,神经质的思绪与身体分离,从而令他茫然地发出充满战栗的喘息。
洛瑟兰鬓角的银白色编发被汗水浸湿,偾张的深麦色手臂肌肉颤抖着,不知道是因为疼痛而动,还是因为某些不可遏制的兴奋而动。
珀珥生气愤怒之下的精神力鞭笞爆发出了另一种出乎预料的强度,即便他尚未恢复到全盛期,可情绪支撑起来的精神力显然总是出乎意料的,甚至……
珀珥发现,结束蜕变期的他这一次似乎并未因为精神力鞭笞,而引发那些生理性的战栗反应。
空气有一瞬间的滞涩,冰洞口的暴风雪似乎被隔绝在外。
一时间,莹白色的精神力只流动在珀珥,以及阿克戎和洛瑟兰的周身,将他们困在一方小天地间。
洛瑟兰低低喘息着,他面颊一侧还残留有虫巢之母尾勾抽打过的痕迹,殷红发烫,火辣辣的,在最初的刺痛之后变成了麻木,分明是极其具有屈辱性的遭遇,可不知道为什么……
洛瑟兰舔了舔有些发麻的唇角,他只觉得心脏跳得有点快速。
愤怒的、神色发冷的虫巢之母,抽打在他面庞上的尾勾,留下深红色痕迹、代表着屈辱的烙印……
当这些元素聚集在一起的时候,本应该令洛瑟兰愤恨、厌恶的。
可是,当滚烫的抽打痕迹在他脸侧延伸出有些迟钝的麻木,并驱散他心底因为狂化症而不安、反胃的情绪时,洛瑟兰却只觉得还不够。
……远远不够。
这些钝痛与麻木应该还可以落在别的地方。
这些淤红的、似乎是象征着所有者的痕迹,或许能够更多地分布在其他的部位……比如胸膛,腹部,甚至是……那里。
总之能让他脱离受狂化症影响的任何一种应激就好,让他满脑子只能想到虫巢之母……就足够了。
某些充满古怪色彩的臆想令洛瑟兰重重咬了一下口腔内壁的软肉,他死死按住自己抽搐着的坚硬腹部,为自己近乎逃避式的懦弱感到羞耻、屈辱,但又止不住地兴奋并且渴望。
洛瑟兰勉强遏住自己的思绪,紧紧掐着掌心肉偏头、抬眸,目光落在了山洞口的阿克戎身上。
原始形态的白银种匍匐在地,即便他已经尽可能地压低身体了,可那过于庞大的体型依旧令他如小型山峦一般,脊背上菌丝僵在半空不敢浮动,苍白色的复眼中似乎交错闪烁着疯狂与隐忍的情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