珀珥:珍珠惊恐.jpg
待小虫母彻彻底底睡沉后,阿斯兰只一下一下抚着珀珥的后脊,小心安抚对方缓过腹腔深处那过于刺激的战栗。
而那条光泽莹润的白色尾勾,则下意识地环绕着,圈在阿斯兰有力的小臂上,时不时摩挲着轻蹭。
眼下,阿斯兰上半身没穿衣服,只腰腹间搭着交错、柔软的菌丝,那深麦色的肌肉浸着汗水,遒劲有力,有种轻微餍足之后的舒展。
但他的咽喉、脖颈、锁骨,甚至是丰厚软韧的深麦色胸膛与结实的肩膀上都落满了斑驳的痕迹,整整齐齐两排牙印交错着,没能咬出什么血迹,可却是属于小虫母的标记。
阿斯兰垂下眼眸,银白色的瞳芯深处绽放着一种极淡的愉悦,只安静又温柔地注视着睡得满脸酡红的小虫母。
在片刻的停顿后,这位向来克制沉稳的白银种战神小心翼翼低头,近乎轻柔如落下的羽毛一般,吻了吻珀珥的唇边,却不曾进行任何深入。
……
山洞外的暴风雪依旧持续着,倒是隐隐有了变小的迹象。
漫天白茫茫一片,那灰蓝色的天空被衬托得又高又远,属于云的痕迹被风雪吹散,只剩下那与天际相连,漫无边际、绵延数千里的雪峰。
巨大、巍峨,冰封万物。
在这片纯白色的大地上,一道从远方拖曳而来的血痕却极其明显。
循着血痕向前,于距离山洞的几百米处,便是不知道什么时候恢复人形的暗棘。
他仰头躺在冰天雪地里,双眼紧闭,看似了无声息。
那银白色的短发和深麦色的肌理上落着一层霜雪,就连他浅色的睫毛都被冻上了霜,恍若一尊被遗落在北地雪域深处的冰封雕塑,无人记得,也将无人问津。
一头与族群走散的极地人面熊嗅着气味小心翼翼走来。
在没有同伴互助的情况下,异兽通常不会落单行动,智商足以告诉它们团结协作将更有利于狩猎。
但这头人面熊或许是胆子比较大,也或许是瞧见了躺在雪地中生死不知的暗棘,便贪心与食欲作祟,促使它小心靠近,一点一点接近了这来源于冰雪馈赠的猎物。
属于白银种的血肉滋味透过冰冷的空气传递至极地人面熊的鼻腔里,它深深呼吸着,锋利的牙齿龇在嘴边,正向下滴落这充满垂涎的腥臭唾液。
是猎物。
是肉。
香喷喷的血肉。
对食物的渴望战胜了极地人面熊脑子内的一切警惕,毕竟在这样偌大的雪域想要找一顿足以饱腹的餐食,实在是太难了。
人面熊漆黑污浊的眼瞳中流露出残忍与贪婪,它一点一点俯下脑袋,张开生长有密密麻麻尖牙的嘴,将那阴影投落在了猎物的脖颈上。
只要狠狠咬下去,它就能尝到久违的血肉味儿,会被滚烫的血填满口腔、食道,甚至是那正抽搐着的胃。
高智商令异兽人面熊已经开始幻想这份饕餮大餐了,可当它准备闭合利齿时却发现自己咬了个空。
它、它的猎物呢?
人面熊的思维有一瞬间的茫然,然后它感觉到了刺骨的冷,以及另一种胸腔中空荡荡的感觉。
这头异兽呆呆低头,在视野变黑的最后一秒,它看到了一只深麦色的手,以及被紧握在对方掌心里,蓬勃着热气与跳动感的心脏。
砰!
铁塔似的极地人面熊重重倒在地上,从它体内流出的滚烫鲜血,融化了原本从暗棘身后一路蜿蜒而来的痕迹。
血腥气泛滥于暴风雪下,原本紧闭双眸、无声躺在雪地里的复生白银种暗棘也坐了起来,睁开了那双瞳芯赤红的眼睛。
——像是一头深渊中的怪物。
虽是整个复生白银种中内最疯、最凶的野犬,但不可否认,暗棘·尤因拥有一张足够出色的脸——
眉眼英俊,五官立体,轮廓深邃。
深麦色的皮肤和银白的短发相互配合,形成了一种坚韧又骁勇的气质,但因那带有桀骜与锐利的五官,令他显露出几分邪肆与恶意,却又诡异地带有名为色欲的气质。
此刻,他眸光幽暗,闪烁着魔鬼一般的光泽,吐息被冰雪浸得透凉,即便身上结有霜雪,却还是很快自深麦色遒劲的肌肉上冒出热气。
似乎每个那尔迦人都有远远超越虫巢之母本身的滚烫体温。
暗棘手里还捏着极地人面熊的心脏,他慢吞吞偏头,森然冰冷的眼瞳目不转睛地盯着那座安静了许久的山洞,充斥着不甘与不忿。
他赤手捏碎了那颗滚烫的心脏,将血水、肉碎甩开,又一次重重躺回雪地,阴鸷注视着这片灰蓝色的天空。
……他在等待。
两个小时以前——
还是原始形态的暗棘忍着体内体外伤势的剧痛,一点一点撑着尚未愈合、骨头断裂的四肢,拖着一地血痕爬过来,为的就是去验明虫巢之母与记忆里那道声音的关系。
那勾勾缠缠、缭缭绕绕的蜜香影响着他的心神,而那偶尔溢出几缕的轻柔精神力,又令暗棘大脑内混乱一片,似乎无法聚拢为成型的思维。
以至于在暴风雪下,执拗又坚持的暗棘心中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自己去揭开蒙在秘密上的纱。
耐着疼痛的暗棘本来已经要爬到洞口,可山洞内时刻警惕外界环境的白银种战神却不曾有任何一刻的放松。
那些盘绕如门帘的菌丝将山洞遮挡得严实,又在暗棘伸着前肢,即将碰触到洞口界限的瞬间,严严实实将他挡了出去。
但暗棘不为所动,他向来不是轻易放弃的性格,只继续往前爬,循着那蜜香和精神力向前。
只是这一次,山洞内的主人似乎是感到了烦躁,同时不耐烦于年轻雄狮这般试探性的挑衅动作。
于是,阿斯兰用菌丝把暗棘扔了出来。
本就伤痕累累的苍白色巨兽被狠狠砸在远方冰峰下的巨石上,伤上加伤,近乎砸断肋骨,导致暗棘只能继续如病狗一般趴在雪地里,一点一点等候着伤势的修复。
整整两个小时——
每隔十几分钟,每到暗棘喘匀了气,缓过那阵内脏、骨头破裂却又愈合的剧痛后,他依旧会咬紧利齿,撑着那布满血痕的苍白色鳞甲,一寸一寸地爬过去。
然后再一次被阿斯兰扔出去。
就像是一个重复的循环。
山洞外满是暴雪与寒风,喉咙深处充斥着血腥气的暗棘一刻都不曾放弃,病态地带着满身血腥气向前,有种就算是死,也要死在那山洞里的执拗。
山顶内浮动蜜香、潮热,将自己一寸寸凿入温暖泉眼的白银种战神则一边抚着珀珥战栗的后颈、脊背做安抚,一边垂下冷冽的眼眸,又一次操控菌丝把那烦人的疯狗崽子重重甩了出去。
时间的流逝在暴风雪之下似乎开始变得缓慢。
但这只是针对暗棘的慢。
他不知道自己在风雪中等待了多久,不知道自己爬过去、又被扔出来了多少次,也不知道在那些苍白色菌丝一次更比一次暴虐的力道下断了多少根骨头……
白银种体内的血液与天生所具有的修复因子一刻不停地工作着,它们忙忙碌碌流动在暗棘的血管中,于呼啸的寒风中为这具破破烂烂,却又异常坚强的身体缝补填充。
在这漫长的等待与无数次的尝试里,暗棘于半个小时前彻底恢复了人形。
赤裸雄壮的深麦色肉体暴露在这片寒冷的空气中,任由鹅毛般的雪粒肆虐着,却也淹不掉属于复生白银种身上的热气。
那时候,暗棘又一次一瘸一拐地继续往山洞口走,在相隔百米的位置时,他忽然顿在原地,整个人都显得有些僵直。
那股蜜香骤然之间更加浓郁了。
像是一朵在雨丝中盛放的百合,即便那腻人的香气已经被晚风与雨水稀释了很多,可它们依旧莹莹绕绕而出,宛若无数只柔软的手,轻飘飘蹭过每一个嗅闻到它的路人。
但暗棘不是为此而僵立在原地。
他真正为之而怔愣的,是伴随这股甜香而溢散出来的,更多的精神力丝缕。
原先那有些干瘪的精神力丝缕,似是被白银种战神给喂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