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来发生的一切对于他的身体消耗来说太大了,他需要用睡眠来补足自己缺失的一切。
……
柔软的房间之外是冰冷且高科技的金属化长廊,在泰坦级战舰中央的议事厅内,把自己收拾好的高级那尔迦人一个个人模人样地聚集在这里,正进行着紧急会议。
即便帝国高层及时切断了观测球的直播装置,但珀珥的存在依旧被民众知晓,他的特殊性,以及隔着屏幕便能引起那尔迦人悸动的古怪,对于有心之人来说并不是什么难解的谜题。
于是还不等帝国整合出一个稳妥的行动说明来,各个领域内的那尔迦人都冒出了很多近似的讨论内容——
【奇奇怪怪,异兽试炼场里所有的观测球都被切断直播了,这什么情况?往年可没有过啊?是不是高级那尔迦人终于把那颗星球给干废了?】
【应该不是星球的问题,是别的什么新发现,不知道你们还记不记得最开始出现在8号观测球内的新品种异兽?白色毛发,会伪装成人形态的,一般这种都属于很高级别的了。】
【S级以上的异兽都能伪装成人,契机是它们有没有直接或者间接吃过宇宙人形生命,但新品种看起来毫无攻击性,他甚至需要依附菌毯共生的星云犬存活,我觉得他不是异兽。】
【赞同这个说法。异兽伪装成人的状态,我不信你们没在军校里学过,和8号观测球里的情况天差地别,我倒宁愿相信那是那尔迦帝国诞生的新任虫巢之母!】
【等等,你这么一说,我怎么感觉有点道理?之前两个首席厄加和赫伊差点儿就打上头了,但后面为什么停下?因为他们的战场里出现了第三个人!就是那个白毛的新品种,看着可爱死了,可惜观测球被毁掉了……我真的没在帝国境内见过这么可爱的生物!】
正讨论得热火朝天,某个帝国星网的ID名是一串字母、数字组合的用户发了一张手绘素描画——
只有最简单的黑白灰三色,勾勒出了画中美得近乎不似真人的主角。
那是一个靠着睡在野兽身侧、只露出半张脸的少年,气质懵懂干净,自带一股柔软气,眉眼带着笑,在笔触与光影的衬托下,显得发丝、皮肤似乎都在发光。
他只穿着最简单的白色短袍,露出半截光裸的小腿,姿势蜷缩,宛若初生的幼崽,展露出一种极致洁白的纯净感,似乎整张色彩单调的素描画都透出了浅浅的淡香,舒服又自然。
帝国星网上说得激烈的用户们安静一瞬,但这张素描画只存在了不到两分钟,便被发出的主人主动撤回。
【不是兄弟你撤回什么啊?兄弟大哥老大@ACu你还在线吗?求你别撤回啊!】
【惊鸿一瞥……和8号观测球之前拍摄到的画面一样,我战友之前还保存过截图,但是他不同意发出来,我现在就是后悔当时为什么不截个图留念。】
【好可爱的小家伙,我觉得他应该是住在高塔里的小王子,但是为什么会出现在辐射荒星上?以及首席们之间的战斗,会影响到这位小王子吗?】
【问题就在这里:未知的小可爱出现了,然后厄加和赫伊的对峙停了,紧接着这两首席几乎是同一个举动——把观测球给毁了,直播中断,甚至还出动了泰坦级战舰,所以综上所述,我有一个大胆的猜测。】
【被平息的斗争,毁掉的第三视角拍摄,掐断的实况直播,出动的泰坦级战舰……上一次出动这个级别的战舰还是好多年前的星髓叛乱,所以这个问题的答案应该已经不需要我继续揭秘了吧?】
【能担得起这么大仗势的,如果不是帝国覆灭,那就是那尔迦的新王、虫巢之母重现了!】
那尔迦虫巢意志帝国不可能覆灭,那么答案便只有后者了——
他们等待了四百多年的“母亲”,回归了!
……
紧急会议开始的15分钟之前——
静谧的金属质地长廊传来了“嗒嗒”的脚步声,那是皮质军靴的鞋跟落在地面上的声音。
沉闷而带有一丝雀跃的期待,给人一种烧烧的感觉。
一道高挑的,提着一个大号手提箱的身影一步步从走廊尽头走来,站定在房门前。
他无声清了清嗓子,又小心拢了一下鬓角边的碎发,随后整理了一下军服统一配置的手套、腰带,最终才露出一个自觉完美的笑容,抬手轻轻搭在门上敲了敲。
噔噔噔。
但无人回应。
只有安静走廊中响彻着敲门的回声。
来者凝神,试图通过敏锐的五感捕捉室内的消息,但还是毫无动静。
他拧眉,神情中浮现出几分不着痕迹的烦躁,在无人应答之后,他抬臂、落手,握住科技感的门把手,随后缓慢拧动。
他打开了那扇专为小虫母布置的房间的门——
第27章 雄性的资本
战舰内部各个房间的门均做过无声设计,当被录入了身份信息的来者拧动把手后,充满科技感的银灰色门会像是一个完美的蛋壳一般,上下开裂出锯齿状分隔面,上方的上升、下方的下降。
悄无声息的。
等来人跨入到房间之后,蛋壳门便会自动合上,依旧没有任何声音。
只是当门打开后,缇兰本就轻拧的眉头皱得更紧了——
柔软的大床上干净得没有任何人睡过的褶皱,房间内的一切都没有被动过的痕迹,最初是怎么布置的,现在也还是原来的样子,几乎没有变化。
就好像半个小时前,阿斯兰将怀里抱着的小虫母轻轻放在床上的画面是个幻觉。
缇兰的嘴角绷得更紧了,直到那股猛然不见人的慌劲消退,他的五感才迟迟上线,助他察觉到了旁侧的细微动静。
非常细微,如同某种小型哺乳动物呼吸的声音,轻得可怜,怪不得隔着一扇门什么都察觉不到。
他偏头,看到了一个裹着薄毯,抱着膝盖睡在墙角的小家伙。
像个蘑菇似的,睡得很熟,只在薄毯边缘露出一张粉白的脸蛋,枕在膝上压出小小的红晕——还有半截睡袍上的花纹印。
真可爱。
缇兰的目光近乎完全贴着墙角的小家伙。
他有些纠结地看了看铺着地毯的地板,又转头看了一眼柔软的床,嘴巴微动像是在自我说服着什么,随后无声靠近,小心地俯身、伸手,试图将蜷缩着睡着的小家伙抱到床上。
但在手指刚刚碰到那层薄毯的时候,睡在里面的小虫母模糊说出了梦中的呓语。
他无意识地说着“不要”。
是拒绝的意思。
缇兰伸开的手指僵硬了,他慢吞吞收回去,站得笔直,居高临下地望着毯子下面露出来的一小簇发旋。
像个漩涡星云,也不知道怎么长的,连形状都那么可爱。
缇兰本是不喜欢虫巢之母的,他对于那存在于历史中、他从未真实见过的“王”毫无兴趣,甚至他都无法想象自己怎么可能会如狂热分子一般信仰一个莫名其妙冒出来的王。
但直到他在那座苍白色的洞窟中看见了小虫母的模样。
从头发丝到手指尖,每一处似乎都是按着他的审美长的,怎么就……那么可爱呢?!
他好像肤浅十足地对新王一见钟情了呐。
缇兰歪头,沉默盯着蜷缩在地上沉睡的小虫母。
于是,一高一低,一清醒一睡着,就这么安安静静地僵持了五分钟。
期间还是缇兰觉得站着看有点儿远,便小心扣住了自己腰间的作战腰带,穿戴半指手套的指腹压在金属卡扣之下,肩胛宽阔、脊背笔挺,一寸一寸半蹲了下去。
他的蹲姿十分标准,修身的军服衬托出布料下极好的身材线条,宽肩窄腰,以及半掌宽腰带下充满韧劲与力量感的臀腿线条。
军服穿在他身上,就好像暂时困住了一头暂时蛰伏的野兽。
缇兰垂眸,看到沉睡中的小虫母似乎是被额前的碎发搅得有些难耐,纤长的睫毛颤了又颤,有些不安稳。
半蹲着的秩序同盟副首席喉头微动,他伸出的手僵了一瞬,随即格外小心地撩开那缕干枯的白色碎发,却谨慎地保持具体,不曾真正碰触到对方的皮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