银光炸开又消失,等淡淡的烟雾彻底消散后,地面上只留下了一点点属于光脑外部、被烧灼黢黑的漆皮,至于那些内部的数据则烟消云散,除了蜘蛛与艾伦,不会再有第三个人能查到这些讯息。
艾伦闷笑一声,因为伤势而显得气息不足,“……还真是蜘蛛的行事风格啊。”
他们有着相同的目标和理想,那么此刻艾伦只能希望蜘蛛那边的一切都安全顺利。
艾伦垂头咬着牙,强忍手臂上的刺痛,摸出一个备用的限时基因替换芯片,用匕首生生在手臂内侧剜出一道伤口,随后将芯片塞了进去。
芯片材料与血肉融合,不过一分钟的时间,在近乎拉扯筋骨的剧痛下,艾伦那张俊美却颓废、生着细碎胡茬的面孔开始重组——
眉眼、虹膜、鼻梁、嘴唇,甚至是他皮肤上的黑痣、毛孔,原本姜黄色的短发,覆盖在体表的肌肉,曾经因任务而留下的、尚不曾消除的疤痕……
它们在短时间内发生了巨大的变化。
芯片只有十五分钟的时间,而他必须在这期间离开星港……去往任何一个地方都可以。
……
两分钟后,一个穿着星港内最常见斗篷的人从巷子中走出来,他不曾戴兜帽,大大方方露出了一张过于平凡的面孔,五官扁平毫无特色,即便是扔在人群中大概都不会有谁多注意一眼。
他看起来老实极了,像是一个被揍一拳都不会吭声的懦夫。
而他也确实是。
远处搜寻可疑对象的星盗举着枪械,强壮的身体将这个老实的男人撞着跌倒在地面,他毫无血性可言,只是瑟缩着向后藏着身体,懦弱到主动向对方道歉,连声说着“请饶恕我”、“别伤害我”这样的低语。
毫无威胁性可言。
星盗嗤笑一声,用枪口挑着男人的下巴看了一会,恶声恶气地威胁说“滚远点吧懦夫”。
在惊惧的连连应声中,星盗继续向另一边搜寻,而这个老实男人则踉跄着爬起,近乎仓皇地向远方跑去。
这天,巴别塔星港上,在威尔和星弧另行租赁飞行器、向灰烬1号星行驶的时候,爆发了一场彻彻底底的混乱——
那座矗立于星港中央位置、代表着红乌贼的最高楼层被入侵者安置了炸弹,虽然不曾炸毁整个高楼,但对其内部高层成员似乎造成了不小的伤害,还遗失了一部分重要资料。
飞行器起飞的地方,星盗们正在进行检查,而对于来自灰烬1号星球的堕落种,这群深知隐秘的星盗们却不敢阻拦。
他们可不想招惹这群可怕的疯子,至于炸毁了红乌贼大楼的家伙……他们很清楚,是任何一方的势力,但也不可能是堕落种的。
于是,在搜寻无果后,来自红乌贼的通缉令瞬间铺满了整个星港。
同一时间发生于混乱之下的搜查与追逐中,一个老实巴交的懦弱身影隐蔽声息,顺水摸鱼藏到了某个正在远离巴别塔星港的小型飞行器上,在隐忍的剧烈疼痛中又一次咬牙等待着芯片效果的结束,恢复自己原来的模样……
行程未知。
目的地未知。
此刻,血液彻底浸湿了他手臂上的布料,大片大片的猩红如晕染开的花瓣,一簇一簇铺开着。
在失血过多的剧烈行动后,他的意识已然昏聩发沉,于略失焦距的眼前跳动着看不清的星光尘埃。
他对自己低声道,再坚持一下……
只要能活着离开星港,他总能有机会将这些秘密资料带给星盟的。
这是他,也是蜘蛛的心愿。
是一场有关于他们自己的漫长赎罪。
第45章 养狗
珀珥感觉自己睡了很长很长的一觉,但很舒服,只是等他醒来的时候却很饿。
原先活动着吞噬了那些污浊的精神力懒洋洋地盘踞在他的身体深处,像是一只只午后慵懒的猫咪,悠哉晃动着毛茸茸的长尾巴,安适自在,没有任何最初时汹涌着的、横冲直撞如小牛犊的力道。
很自在。
眯着眼睛的珀珥懒懒打了个哈欠。
在精神力的影响下,他也如小猫咪一般贪恋着被窝里的温暖,直到将头发蹭得有些乱七八糟时,响在旁侧的轻笑声才忽然令珀珥回神。
笑声温和,有些清朗克制的意味,但非常、非常耳熟。
——是赫伊!
即便珀珥什么都看不到,可他的耳朵认得那尔迦人的声音——当然他也有在努力地记住每一个人的声线特点。
“赫、赫伊?”
或许是因为有段时间没见到了,珀珥说话时的声音有些雀跃,被宠爱一点点浇灌出来的小娇气显露几分,似是比最初登上战舰的时候更加鲜活。
如果说在这短暂的相处时光中,那尔迦人给了珀珥温暖与鼓励这样正向的反馈,那么堕落种给予他的则是更为肆意的外放——
比如反驳星弧,比如打在尤利西斯脸上的那一巴掌,比如在刀疤他们面前强调想要找林的心思……
或许此刻珀珥身上凸显的这些特质并不明显,但比起他初次摸索着与那尔迦人接触时,他已经开始绽出属于自己的光了。
赫伊对这些变化有些意外,但更多的却是乐见其成。
他想要这颗漂亮的小珍珠变得越来越好。
这位秩序同盟的年轻首席柔和了眼型,抬手轻轻捋开小虫母额前的碎发,动作认真且小心,将那些毛躁干枯的白色长发轻轻别到了珀珥的耳朵后方。
这场娇养小虫母的道路还很远,他们要把这颗珍珠养得比那张海报上的少年好一千、一万倍。
只当小王子怎么够呢?
他们要的是让珀珥成为可以肆意妄为的小国王,反正有他们兜着,总不会出什么乱子的……
“是我,”赫伊很温柔问道:“珍珠休息的还好吗?”
珀珥点点头,手指下意识揪着赫伊的袖口,温温吞吞问道:“我睡了,很久吗?”
“不算久,”赫伊摇头,“一个多小时。”
珀珥弯了弯眼睛,“也好久啦。”
或许是因为见到了熟人,珀珥这个时候的笑容有些多,正当他准备靠近起来时,却下意识地倒抽了一口气。
像是有些痛。
赫伊立马轻桎住小虫母的手臂,将人半揽在怀里。
“怎么了?”
“头发,挂、挂到了……”
珀珥想回头,但却被赫伊及时捏住了后颈,带有淡淡皮革气息的手套压着小虫母颈侧的血管,在极其细微的摩擦之下让珀珥忍不住轻轻瑟缩。
有点痒痒的,他没忍住又缩了缩脖子。
“别动。”
温热的吐息攀上那截白皙的耳垂,赫伊喉结滑动,掌根轻压珀珥的肩头,解释道:“是头发挂在扣子上了。”
顿了顿,他近乎克制守礼地询问道:“我帮您解开好吗?”
珀珥不觉得这有什么好拒绝的,“好呀,谢、谢谢。”
被挂到的装饰扣位于衣服的后侧,而倒霉的发丝则从珀珥的后颈上方延伸而出,形成一簇细细的苍白与纽扣勾缠着。
挂得有些紧,想要在不扯断发丝的前提下将其解开,需要一个比较精细的操控,以及——很近、很近的距离。
赫伊的指腹放轻力道,揉了揉那一小片被发丝拉扯发红的皮肤,“我需要更靠近您一些,可以吗?”
珀珥觉得有点热。
他点点头,依旧乖巧回答着“可以”。
“那么,请等待片刻。”
说着赫伊俯身靠近。
裹在手指上的手套给人一种粗粝感,并不大方便操作。
赫伊垂眸,一手在扶着珀珥后腰的同时,低头轻轻叼住另一手上的手套,直到完全裸露出手指,才小心翼翼地捻住那缕长发与扣子。
他手上的动作细致而温柔,避免让珀珥感受到任何的不舒服。
只是在垂下眼睫拆解时,赫伊忽然眸光微顿。
因为刚刚睡起来,珀珥那本就宽松的领子后撤比较厉害,露出了大片雪白的肌理,隐隐能窥见藏在阴影之下的肩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