断断续续,不甚清晰,就算只接触过一次,他还是轻易分辨出,正在里面哭喊的是那个叫金闪闪的少年。
“乐鞍哥,别、别——”
声音还在继续,越来越轻,越来越急,伴随着拍击肉体的响动,一声尖叫后戛然而止。
正是阳光最好的午时,苍耳却觉得宅子里冒出一股令人恶心的寒气,怔然片刻,他朝走廊另一头看去。
这样近的距离,omega一定听到了。
“苍耳?人呢?”下面传来脚步声和严寓的询问:“送好了吗?”
苍耳缓缓吐出一口气,退后几步,“马上。”
他转至卧室门口,轻轻敲了两下。
没人回应。
想了想,他将餐盘放在门口的小几上,贴近门边,“夫人,记得吃饭。”
暗房,金闪闪呈“大“字瘫在地上,胸口剧烈起伏,“乐鞍哥,你怎么拿我当章育明打呀,我都没戴护具……”
周乐鞍居高临下看过去,半点怜香惜玉的意思都没有,“这就不行了?还打吗?”
“不行了不行了。”金闪闪连连摆手,给自己找了个台阶下:“昨晚没怎么睡,今天体力跟不上呀。”
说完,他朝周乐鞍伸出两只胳膊,噘着嘴撒娇:“乐鞍哥,我没力气了,你抱我起来吧。”
周乐鞍蹲下身打量了会儿,金闪闪满脸涨红,连眼底血丝都冒了出来,说没力气估计是真的。
他拆了拳套,一手绕过膝弯,一手抓住肩膀,使了使劲儿,竟然没抬起来。
“……”他低头问:“你是不是长胖了?”
“怎么会!”金闪闪不像周乐鞍需要装alpha,他向来注重体型管理,说他长胖那简直是天都要塌了。
他板起脸道:“乐鞍哥,是你好久没练力气小了吧。”
周乐鞍不说话,屏住呼吸,一个用力将金闪闪打横抱起,往外走去。
是有些吃力,粗略一算,上次锻炼还是两个月前。
他毫不客气把金闪闪往沙发里一丢,转身往回。
金闪闪翻身坐起,抽着鼻子埋怨:“你怎么能丢我呀,你之前不是这样的。”
暗房门一关,他的话被隔绝在外。
金闪闪自讨没趣,他歇了会儿,钻进浴室冲了个澡,要走时给周乐鞍发消息。
【乐鞍哥,我下山了,30号要不要来接你?】
暗房门从内推开,周乐鞍的回复伴着清晰的击打声传出:“不用接我,下山注意安全。”
“好吧。”
金闪闪穿好外套,软着手脚,抓着楼梯扶手磨蹭到楼下。
刚踩到客厅的地毯上,后脑勺突然一凉,他敏锐地扭头看去,什么都没有。
“甜甜?”他喊了声,萨摩耶却从厨房钻了出来。
“汪!”
那种感觉也随之消失,金闪闪疑神疑鬼收回视线,蹲下摸了摸狗头,甩着车钥匙离开。
屋内,苍耳往门板上一靠,听着引擎声响起、消失。
他又发现了一个秘密。
昨天晚上还在找的证据也找到了,却没有想象中开心。
他十五岁开始就在为形形色色的人卖命,见过太多肮脏龌龊的事,那些自诩站在权力顶端的人都有个毛病,身边要有个证明自己长情专一的缘,身后还要有无数个彰显自己风流魅力的债。
这些关系里,受伤害的从始至终只有那一个人。
从昨天就堵在胸口的郁气又多了一块,他拉开房门,把沙袋挂在客厅的挂钉上,没戴拳套,一拳下去,八十公斤的沙袋晃了晃。
他放空大脑,专注地盯着眼前的东西,左右手交替出拳,规律的击打声显得这项运动有些单调。
渐渐的,耳边多了些其他动静,他扶住沙袋,停下来仔细听。
二楼传出一阵节奏很乱、毫无章法的闷响,在第九区的地下拳场待了两年,苍耳对这种响动再熟悉不过。
三两下后,有什么东西重重摔砸在地上,紧接着书房门推开,严寓脸色凝重走了出来,匆匆下楼,在客厅柜里翻出一个大药箱。
苍耳拦下严寓:“夫人怎么了?”
严寓嘴里小声回着“没事没事”,又抱着药箱跑上楼,将门一摔,没了动静。
“嘶——”
棉签落在淤青上,周乐鞍缩着肩膀躲了下。
严寓给他涂药,连连叹气:“待会儿我还是帮先生把那个小的沙袋换回去吧,您看您这胳膊……”
目光在周乐鞍光裸的上身梭巡一遍,他又补充:“还有您这后背,这腰。”
“不用换。”周乐鞍抬起手,方便严寓给他上药,“是太久没锻炼,这几天我多练会儿,熟悉就没事了。”
严寓愁眉不展:“怎么出院以后,您就总是受伤生病的。”
他随口一句话,周乐鞍听在了心里。
是啊,怎么出院回来,就总是生病受伤?
后腰戳上一根棉签,周乐鞍瞬间被皮肉之痛吸引去注意力,拧着眉头轻斥:“轻点。”
说完又觉得自己过于娇气,解释道:“使这么大劲儿,好肉都能叫你戳个印子出来。”
严寓只好把动作放到最轻,“您刚才在里头做什么了?怎么能伤得这么重?”
周乐鞍没好意思说话。
金闪闪走后,他一时兴起要练练新沙袋,却发现自己根本打不动,一拳下去半点波澜都没有。
于是他又想起那个已经很久没用的电动拉力机,但他低估了八十公斤的概念,拉力机刚松开,他就像被巨石撞了一样,直接飞了出去。
“苍耳能打动这个沙袋吗?”他问。
见周乐鞍这种时候还要攀比,严寓只好撒谎哄人:“打不动。”
第17章 “会被他发现的”
身上的伤比预想中要严重,周乐鞍半夜疼醒,在被窝里摸索半天,拽出一张揉搓地不成样子的枕套,抱着猛吸一口。
管用,但信息素越来越淡了。
因为浑身疼,那种失落又无人安慰的感觉再次缠上来,让他无比烦躁。
目光向门口漂移,又迅速收回,周乐鞍知道外面没人,于是退而求其次,盯着枕套,犹豫着要不要把脸埋进去,好处是可以获得更多的信息素,坏处是……是别人用过的东西,说不定会有那种狗alpha身上的汗味,甚至臭味。
纠结半天,还是抵不过肩膀上突如其来的钝痛和那种马上要哭出声的委屈感,他检查一遍,没发现明显的污渍后,把脸往里狠狠一扎。
没有汗臭,只有淡淡的枫糖和一股木质香气。
一闻就知道是严寓买的洗发水,据说是橡树榛子还是什么,但他不喜欢这个味道。
周乐鞍忍不了一点,摸过手机给严寓发消息。
【明天把苍耳的洗发水换了。】
发完消息,他又趴了会儿,直到最后一点信息素用完才撑床爬起来,偷偷摸摸下了楼,拐进厨房,再次朝锅铲伸出魔爪。
还未碰到,身后传来细微的脚步声,周乐鞍警惕转身,短促质问:“谁?”
有人钻进厨房,并顺手关门,落锁。
门口漆黑一片,周乐鞍只能通过那人头顶上两只立耳判断。
“苍耳?”
苍耳往前走了两步,脸暴露在清朗的月光下,像是临时决定过来,止咬器戴得歪歪斜斜。
沉默几秒,周乐鞍率先开口,“来喝水吗?”
说罢,他闪身让开,露出身后的直饮机。
苍耳跟着挪动,两人之间的距离再次缩短,他盯着omega看了很久,视线在对方光洁的脖颈和手腕上仔细检查,暴露在外的皮肤没有任何淤伤,那个姓周的很聪明,也很有经验,知道什么地方不能下手。
周乐鞍却被盯得浑身不适,他及时出声打破这种凝视:“看什么呢?”
苍耳张了张口,声音干涩,沉在喉咙里:“他打你了。”
并非问句,而是肯定得不能再肯定的陈述,好像全程目睹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