保姆赶紧跑过来抱起之之,小姑娘趴在保姆肩上,终于忍不住小声抽泣起来,眼泪打湿了洋娃娃的金色卷发。
裴寂青站在原地,心如刀绞。
裴寂青后来没有怀过孕,所以他相信沈晖星结扎的说法,可是那也不是不可逆的。
Alpha骨子里的繁殖欲就像定时炸弹。
裴寂青太清楚了,这些站在权力顶端的Alpha,永远都在追求更强大的基因组合。
之之惊恐的小脸在裴寂青脑海中挥之不去。他不能再让女儿在这种环境中长大——一个被Alpha父亲轻视的女儿,将来要如何自处?裴寂青那个时候终于下定了决心要离开。
他看过那个沈季青来过家里,他也听见他们的对话。
那个年轻人站在书房,纸张翻动的沙沙声里,沈晖星签下了一份份文件。
裴寂青借着整理书房的名义看过那份文件,条款密密麻麻,但核心内容一目了然——沈晖星在包庇沈家的走私生意。
他的签名刚劲有力,像一条盘踞在文件上的毒蛇。
书房角落里,那个被精心装裱的相框格外刺眼。里面不是照片,而是一份签了名的离婚协议书。
裴寂青的签名字迹在上面,沈晖星说这是他的警钟,要时刻提醒自己不要再犯同样的错误。相框被擦得一尘不染,在书架上占据着最显眼的位置,仿佛某种扭曲的战利品。
裴寂青对自己说,他一定要藏得更好一些。不要再像上次那样,被轻易找到,被强行带回,像只逃不出笼子的金丝雀。
所以他布局了很久。
哪怕梁仪没有动作,他也许会把证据交给岑岳安,他知道凭借这个根本无法打倒沈晖星,可是哪怕拖一段时间也好。
他让岑岳安帮他和女儿办了两个假身份,有好几年的社会履历,融入进社会完全没问题。
亚联国那么大,他不相信沈晖星还能那么快找到他。
如今裴寂青心里始终有个疑问——魏迹是怎么找到他的?除非……沈晖星身边早就被安插了魏迹的人。
他语气平静得近乎冷漠:“你现在说你爱我,这种话你自己信吗?”
魏迹说:“我是认真的。”
裴寂青:“送我去海城就行,算我欠你个人情。”
魏迹沉默了一会,最终只说:“让我看着你安全落脚再说。”
整整三天的车程。到达海城后,裴寂青拿到了提前准备好的新身份。他捏着那张□□,转身对魏迹说:“你该走了。”
要知道魏迹现在可是亚联国的通缉犯,冒这么大风险回来到底图什么?
“跟我走吧,”魏迹突然抓住他的手腕,“只有离开亚联国,你才能真正摆脱沈晖星。”
裴寂青低头看着手里的证件,纸张边缘有些粗糙。
“你不用觉得欠我,是我欠你比较多。”
“我准备了住处,不在市中心但交通方便,环境安静,你想住多久都行,随时可以离开。”
裴寂青不得不承认这个提议很诱人。只要还在国内,他就永远逃不出沈晖星的掌控。
或许这真的是个重新开始的机会。
可是答应魏迹付出的代价又是什么呢?
裴寂青心里盘算着答应魏迹的条件。
魏迹突然开口:“我准备要结婚了,对象是州长的女儿,我有钱,她家有势。”
“挺好。”裴寂青简短地回应。
他不会再拿自己当筹码去换取任何机会——如果非要以身为价,他宁愿什么都不要。
裴寂青突然觉得轻松了许多,仿佛卸下了某个无形的重担。
一切都进行得非常顺利,甚至超过裴寂青的想象,他们坐着船离开的,之之在离开的时候,对裴寂青说:“父亲究竟什么时候回来?”
裴寂青看着女儿天真稚嫩的脸,有些不忍地道:“我们这次不带父亲,等他忙完了就来了。”
之之抱紧裴寂青,抿唇不说话。
*
冬日的脚步渐近,裴寂青开始着手准备过冬的物资。
他开着那辆二手轿车,去超市采购各种生活必需品,购物车里堆满了面粉、罐头和耐储存的蔬菜。
之之在附近的幼儿园适应得很好。
裴寂青凭借出色的外貌和灵活的头脑,在一家汽车零件公司找到了前端咨询师的工作。
收入虽然比不上从前锦衣玉食的日子,但足够让他们过上安稳的生活。每次看到工资卡里逐渐增长的数字,裴寂青都会轻轻舒一口气——一切都在慢慢变好。
他这张脸在人群中总是格外醒目。
隔壁的亚裔邻居经常送来自家奶牛产的鲜奶,装在玻璃瓶里,还带着牧场的清香。
之之渐渐习惯了新生活,只是偶尔会眨着大眼睛问:“父亲什么时候来看我们?”
每到这时,裴寂青就会温柔地给她扎辫子,转移话题:“宝贝,明天爸爸给你买那个新出的娃娃好不好?”
他开始亲昵地叫女儿“小南”。孩子的记性总是短暂的,裴寂青享受着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生活。
魏迹偶尔会来拜访。
裴寂青劝他既然有了新生活就不要再来往,魏迹却总是勉强一笑:“我们还能做朋友吧?”
他喜欢看裴寂青系着围裙在厨房忙碌的样子,那一瞬间会产生幸福的错觉,仿佛他们真是一家三口。
直到有一天,小南指着电视里的钢琴表演说喜欢。
没过多久,魏迹就让人送来一架施坦威。裴寂青无奈地看着工人将钢琴搬进客厅,小南兴奋地围着转圈。
当调音师调试完毕,裴寂青下意识地坐在琴凳上,带着女儿的小手按下琴键。下一秒,流畅的旋律从他指尖流淌而出。
魏迹恍惚看到了当年在学校礼堂演出的少年,聚光灯下的裴寂青耀眼得让人移不开眼。
那些骂他私生子的人,不过是想把他拉下神坛。魏迹曾经发誓要把他捧在手心,却终究没能留住他最好的年华。
没人教过魏迹什么是廉耻,是裴寂青把他拉回正途。如今他终于学会收敛,却再也找不回那个让他心动的人。
魏迹站在钢琴旁,眼眶发热——他终于明白,这辈子再也不会遇到比裴寂青更好的人了。
变故发生在一个普通的傍晚。
裴寂青下班回家,手里提着给小南买的草莓蛋糕。刚停好车,外面突然传来异响。他疑惑地推开车门,下一秒就被捂住口鼻,意识陷入黑暗。
意识回笼时,裴寂青最先感受到的是后颈腺体处传来的刺痛。
他缓缓睁开眼,陌生的天花板在视线里摇晃,像一潭被搅浑的水。手腕上的镣铐随着他起身的动作哗啦作响,在寂静的房间里格外刺耳。
“我不该对你太仁慈。”沈晖星的声音从阴影处传来。
Alpha面无表情,五官立体。
裴寂青的喉咙干涩得发疼:“这是哪里?”
“谁也找不到的地方。”沈晖星手里捧着一个银色金属盒,在昏暗光线中泛着冷光。
“你和爸爸说,我会变成疯子?会杀了你,匹配度对你来说真的那么重要吗?”
裴寂青只怔了一秒,随即冷笑反问:“难道不重要吗?那你当初娶我做什么?”
沈晖星说对,他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支淡蓝色药剂,液体在玻璃管中微微晃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