让沈晖星离开也无济于事,他就像一头固执的野兽,死死守着领地不肯退让半步,哪怕被驱逐、被冷眼相待,也依然寸步不离地徘徊在裴寂青周围,像守着配偶的熊狮,凶狠又笨拙地圈住自己的所有物。
此后三天都是如此。
沈晖星沉默地履行着一个工具的义务——替裴寂青擦身、换被单、压抑自己躁动的信息素,替他安抚生///理需//求,生怕惊扰了裴寂青那点脆弱的防备。
沈晖星知道,如果他现在释放信息素,裴寂青就算再抗拒,身体也会本能地屈服。如果他今天强行重新标记,再进入生殖腔,以劣质Omega的体质,再次怀孕几乎是板上钉钉的事。可沈晖星不想。
他已经错得够多了。
人生就是这么矛盾,理智和兽性在血管里撕咬,最终败给的,却是裴寂青这个人本身。
沈晖星比谁都清楚,哪怕他用尽手段把裴寂青驯服到知情识趣、乖顺迎合,他也不会满足。
他要的不是一具听话的躯壳,而是裴寂青心甘情愿的、不是被迫的迎合,不是虚假的温存。
期间确实有被裴寂青信息素引诱的Alpha前来敲门。劣质Omega的气味不够甜美,却依然勾得那些饥渴的猎食者蠢蠢欲动。第一次门铃响起,沈晖星就会阴沉着脸拉开一条缝,嗓音低冷得像淬了冰:“他有Alpha。”
对方若是识相,便会讪讪退开。可总有胆子大的,仗着信息素浓烈,挑衅地扬起下巴:“兄弟,你不行啊,换我早用信息素把人灌满了。”
沈晖星连眼皮都懒得抬,直接一脚踹过去,那人连惨叫都来不及发出,整个人就重重砸在走廊墙上。
之后,再难有人敢靠近这间房。
对沈晖星来说,现在的裴寂青无异于饿极之人面前的一块小面包,香甜可口,却碰不得、尝不得。
这个套房承载了太多回忆,结婚纪念日,生日夜。
可现在,裴寂青只会用戒备的眼神盯着他。
他们之间没了婚姻,没了信任,连最基础的触碰都成了奢侈。
沈晖星恨不得扑过去,把人揉进骨血里,可他不敢。
裴寂青不知道沈晖星是怎么解决的,也不想知道。他只是在意识回笼时发现身上的睡衣不见了,浴室门缝里漏出暖黄的光,夹杂着刻意压低的喘//息和流水声。
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假装没听见那些令人耳热的动静。
沈晖星这几天收敛了所有攻击性,总找些无关紧要的话题和他闲聊。试探几次后,他发现聊女儿时裴寂青的眉头会舒展些,甚至会应一两句;可一旦提到过去,提到下城区,裴寂青就会立刻冷下来。
沈晖星却近乎贪婪地享受着这样的时光。他小心地托着裴寂青的手腕,用温热的毛巾擦拭他修长的手指,指腹蹭过腺体上的旧伤疤时动作会放得更轻。
裴寂青难得乖顺,靠在他怀里小口吞咽营养剂,不反抗也不骂人,安静得像只收起爪子的猫。
沈晖星低头吻了吻他的指尖,他明知这是很短暂的温存,却还是忍不住妄想,要是时间永远停在这一刻就好了。
可惜再美好的日子也有尽头,就像潮水终会退去,露出嶙峋的礁石。
裴寂青穿戴整齐时,手指无意识地揉了揉后颈,那里还残留着酸痛,他脸色苍白,声音却平稳得近乎冷漠:“你不走吗?”
沈晖星说:“走。”
裴寂青扯了扯嘴角,露出个算不上笑的表情:“多谢你这几天照顾我。”
这话说得客套又疏离,像在评价一场尽职的客房服务。
确实出乎他的意料,他原以为沈晖星会趁机标记他,用信息素把他钉死在床上。
当裴寂青转身去拉门把手时,沈晖星突然从背后抱上来。炽热的胸膛紧贴着他的脊背,手臂勒得他肋骨发疼。
“老婆,”沈晖星把脸埋在他肩窝,“我真的很想你……你讨厌的我都会改,会尊重你,别丢下我好不好?”
裴寂青深吸一口气:“放开。”
沈晖星反而收紧了手臂:“我知道我错了,让你伤心了……”
“有没有人告诉你,就算是道歉也要对方愿意接受才行?”
沈晖星僵住了。
裴寂青挣脱出来,转身时甚至勾了勾嘴角:“你这次服务我很满意,要是能打分的话,给你十分。”
他说得轻巧,仿佛在点评一场无关紧要的交易。
沈晖星站在原地,看着自己的手慢慢垂落,他已经卑微到尘土里,可裴寂青还是掰开他的手指,头也不回地走了。
门关上的声音很轻,却像一记重锤砸在心上。
第62章 磋磨得判若两人
那几日的光景在沈晖星记忆里像被水洇湿的旧胶片, 虚幻得不敢触碰。裴寂青的体温贴在他颈侧,呼吸拂过锁骨,被发//情期折磨得无意识的时候, 整个人毫无防备地蜷在他怀里, 仿佛他是这世上最后一根浮木。
沈晖星在裴寂青睡着后挤在床紧挨着他, 突然觉得如果当时没做结扎那个决定,现在是不是就能用更肮脏的手段把人拴住?
这个念头像毒蛇的信子, 在他胸腔里“嘶”地舔过。
裴寂青大概睡得不好, 把被子踢开,侧过身, 腰线在晨光里弯出瓷白的弧, 沈晖星盯着那截凹陷出神, 想象有个小生命在那里孕育的模样。
多可笑,他们连明天都未必有,他却已经在幻想用另一根脐带拴住裴寂青。
沈晖星很早就察觉到自己那点不对劲, 当他知道了裴寂青的过去, 知道他被血亲啃噬, 裴家怎么把亲生骨肉称斤论两地卖掉这些桩桩件件的事开始, 他就不对劲了。
沈晖星想弥补,想把裴寂青这些年被剜走的血肉一点点填回去,可裴寂青连个施舍的机会都不给。清醒后的第一件事就是推开他,走得干脆利落,连个回头都没有。
他们纠缠得太久, 久到沈晖星自己都记不清在裴寂青面前失控过多少次。暴怒的、哀求的、狼狈的,所有该有的不该有的情绪,全砸在裴寂青身上,像一场漫长的凌迟。
可如今那人连眉头都不皱一下, 只是淡淡看着他,仿佛他再怎么发疯都只是徒劳。
梁仪曾经说:“你当初做得太绝了,现在想回头,光诚心不够。”
可诚心是什么?沈晖星想,他早把真心剜出来捧给裴寂青了,那人却连看都懒得看。
最初是裴寂青像行星环绕恒星那样固执地靠近他,带着飞蛾扑火般的决绝,沈晖星原本以为自己永远会是那个冷静的旁观者。
裴寂青摔门而走之后,在驾驶座里坐了整整四十分钟,点了根烟,拨通了号码,电话那头传来女儿雀跃的声音。
“爸爸!你放假了吗?”之之欢呼。
“嗯,爸爸放假了。”裴寂青听见自己的声音温柔得不像话。
之之在电话那头细数着这几天的乖巧,问起沈晖星:“父亲说要带我去骑马,什么时候啊?”
“他最近很忙。”
裴寂青说完突然觉得荒谬。他们这对糟糕的大人,一个用工作当借口逃避,一个用谎言维持表面和平,反而是年幼的女儿早早学会了懂事。
之之乖巧应答,说那你们也要好好吃饭睡觉,我和张奶奶可好了,这孩子越是不哭不闹,就越映照出他们为人父的失职。
后来沈晖星突然没了消息。
半个月过去,手机里都没什么骚扰信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