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出去吧。”裴寂青突然开口, 声音比方才软了几分,“你休息。”
他们对外他们还是合法伴侣,被安排在同一间房再正常不过, 昨天裴寂青太疲惫, 忘了提。
“这会所有人都睡了。”沈晖星顿了顿, 喉结不明显地滚动了一下, “我睡地下可以吗?”
裴寂青没有回答,沉默算是允诺。
浴室的水声淅淅沥沥响了很久。裴寂青仰面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热水蒸腾的声音里,他眼前却浮现出沈晖星锁骨上那道狰狞的伤疤, 新伤叠着旧伤,在皮肤上格外刺目。他翻了个身,把脸埋进枕头里,在心里狠狠告诫自己别再多管闲事。
沈晖星出来时很轻了, 但裴寂青还是听见了毛巾摩擦发丝的声响,布料窸窣的动静,然后是枕头落在地板上的声音。
沈晖星呼吸声渐渐变得沉重,又慢慢平稳下来。裴寂青太熟悉这个节奏了,沈晖星睡着时总会先无意识地深吸几口气,然后呼吸才会变得绵长。他们同床共枕的那些年,这个声音曾是他最好的安眠曲。
晨光熹微时,沈晖星已经起身。毯子被随意地卷在一边,上面还留着几道褶皱的痕迹,证明有人曾短暂地在此休憩。
何佑在门外站得笔直,见到沈晖星立刻敬了个标准的军礼。沈晖星正整理着军装袖口,金属纽扣在晨光中泛着冷光。他一边系着腕扣一边开口,声音里听不出喜怒:“谁让你把夫人送到我房里的。”
“属下自作主张。”
沈晖星没再追问,只是将领口最后一丝褶皱抚平:“嗯,夫人问起来怎么说。”
“没有别的房间了。”何佑跟在他身后半步,“只能委屈一下夫人。”
另一边,裴寂青醒来时,房间里只剩下沈晖星换下的脏军装搭在椅背上。阳光透过窗帘缝隙在地板上投下一道金线,正好横亘在那堆衣物旁边。送早餐的士兵敲门进来,餐盘里的食物还冒着热气。
“夫人,执行官交代过了。”士兵说,“您要外出的话,我们会安排车和人手陪同。除了几个危险区域,其他地方都有人配合您。”
裴寂青道了声谢,何佑不久后也来道歉,说暂时没有空房,长官原本也很少回来休息。
裴寂青说:“算了,别折腾了。”
裴寂青目光落在那件搭着的军装上,有几道不明显的血迹,已经干涸成了暗褐色。
老于到底是见过风浪的,一夜过去,脸上看不出半点异样,倒是花菜顶着两个浓重的黑眼圈,连那副黑色大框眼镜都遮不住,她整个人蔫蔫的。
花菜用食指使劲撑了撑眼皮:“裴哥,我真睡不着啊。一想到这里是临河,外面还在打仗......”
话没说完就打了个哈欠,眼角渗出点生理性的泪水。
裴寂青安慰说:“人之常情。”
老于在一旁挑了挑眉,他忽然咧嘴一笑:"你住的地方是不是跟我们不一样。”
裴寂青不动声色地说:“副官弄错了。”
老于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尾音拖得老长。
裴寂青避开老于探究的目光,说要干正事了。
军用吉普碾过碎石路时,扬起的粉尘在光束里浮沉。老于半个身子探出车窗,镜头随意捕捉着空荡的街巷,褪色的店铺招牌斜挂,被风掀动的铁皮门发出空洞的哐当声。
“要找人?”何佑的声音从副驾驶传来,“需要什么条件?”
裴寂青说:“普通人就好。”
何佑很快给他请来三个本地居民。穿褪色格子衬衫的老人正用袖口擦拭老花镜,年轻女人怀里的孩子攥着她一缕头发,始终沉默的少年突然开口。
裴寂青低头记录。
几个大人拼凑出往日临河的光景,制药厂需要人手,亚联国的、他国的老板都来。
旁边抱着婴儿的女人接话:“其他工厂都倒了,那点工资还不够活着......”
老于的镜头捕捉到老人手背上的针眼,那些褐色的疤痕像一群蚂蚁,少年说他十岁就被拉去注射药物。
信息素药物污染了河流。
失踪的人说是去新厂区,却再没回来,很小的婴儿也会被注射,被管叫第二性别发育观测点。
少年正望着战区方向升起的黑烟,那里曾是他家的稻田。
台灯的光晕在稿纸上圈出一小片暖黄,裴寂青刚合上笔记本电脑,门锁就传来轻微的转动声。沈晖星推门而入,军装笔挺,靴底沾着泥渍。
“你还没睡?”沈晖星的声音裹着凉意。他反手带上门。
裴寂青摘下眼镜,他揉了揉太阳穴,指腹在皮肤上压出短暂的苍白:“嗯。”
沈晖星解开外套时,衣料摩擦发出窸窣的声响。当他转身往衣架走去时,裴寂青的目光落在他后颈,那里层层叠叠贴着两片抑制贴,边缘已经有些卷边,却依然严严实实封住了所有信息素的气息。
浴室的水声持续了很久。
等沈晖星带着一身潮湿的水汽出来时,裴寂青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看着他熟练地铺开地铺,裴寂青突然开口:“给我换个房间吧。”
沈晖星的动作顿住了,手中的毯子悬在半空。水珠从他发梢滴落,在地板上溅开细小的水花:“没有空房了。”
“你就这么......这么不想看见我?”
台灯的光线在两人之间划出一道分明的界限,裴寂青阐述一个事实:“没有离婚后的Alpha和Omega还能睡在一个空间里。”
沈晖星:“哪条法律规定了的?”
裴寂青突然觉得太阳穴突突直跳,他这些天的体谅简直可笑。战区物资紧张,每天有数不清的事,他想将近就将近吧,是事实,沈晖星此刻明晃晃写着“故意”二字。
“那我搬去和同事住。”
沈晖星一把按住裴寂青正要收拾的相机包:“孤A寡O你觉得合适?”
裴寂青抬眼直视沈晖星:“我们难道就合适?”
窗外突然传来巡逻队的脚步声,靴底碾过碎石的声响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
沈晖星咬牙切齿:“我们以前什么没做过?那天看见你毫无防备地躺在我的床上,我恨不得橄得让你哭都哭出不来……可我做什么了吗?”
裴寂青的耳尖瞬间烧得通红:“......你思想龌龊!”
沈晖星突然欺身上前,阴影完全笼罩住裴寂青,他低笑一声,气息烫得惊人:“我龌龊?你不是失忆了吗?那我提示一下你,你从前跟我当随军家属的时候,最开始条件有限,隔音很不好,我说不做,结果自己解开睡衣扣子往我身上贴,躲在被子里给我弄,然后自己骑////上来,我那时候哪里懂这些,你就拼了命缠我。”
真是什么话都敢说出口了,说得他好像什么纯情Alpha。
“我倒是不想去想!你要尊重,我就给你,我现在拼了命压制了,可你却避我如蛇蝎。”
裴寂青慌乱地去捂他的嘴,掌心却被沈晖星呼出的热气灼得发麻。沈晖星不依他,偏头躲开:”之之来得那么迟......要不是你总偷喂我避孕药,早就给她添了四五个哥哥姐姐了。”
第65章 就是嫉妒
沈晖星在床上的一举一动的确是裴寂青自己想要的, 分毫不差。甚至可以说,这世上再没有第二个Alpha能这样精准地嵌进他的欲//望里。
沈晖星在床下是锋芒毕露的,是能把人钉死在谈判桌上的那种强势, 可最初, 的确是裴寂青占据主动权, 是裴寂青扣着他的手腕,带着他的手指引他抚过自己绷紧的腰线, 一点点熟悉自己的身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