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还好,他还活着就行了。
闻青抚着胸口,那里是袁皓押给他的玉佩,明明来还钱,却忘了拿走,也不知道他什么时候能想起来。
闻青到家的时候,看到有车驾停在门口,下人说,是太子来了,正在您的书房。
来要回玉佩的吗?他要送给未来太子妃。
玉佩长时间贴身佩戴,已经染上了体温,闻青摘下来时,鼻头一酸,被压抑的感情冲击着眼眶。
别那么没出息,本来就不是你的。
他将玉佩握在手里,又站在门口平复好久,才敢走进书房。
书房里,袁皓正在看墙上的书画,他腰缠玉带,一身织金绣银的杏黄的太子服,早不是那个穿补丁蓝袍,需抄书采药才能凑齐束脩的穷书生了。
时移世易,原来已经过了那么久。
闻青恭敬行礼道:“参见太子。”
袁皓看见他,笑着扶起来,“私下里喊我名字就好。”
“是。”
“这次来,是有事要问你。”
“……什么?”闻青捏紧手中的玉佩,已经做好准备要交出去了。
“我是来问,”袁皓的语气稀松平常,像在随意地聊天气,“你要不要做我的太子妃?”
“……”
闻青揉了揉耳朵,觉得是自己痴心生妄念,神志不清了。
“什么?”他又问了一次。
袁皓好脾气地重复道:“你要不要做我的太子妃?”
闻青还有些恍惚了,觉得自己在做梦,他迷茫地看了看周围,梦呓般吐出几个漂浮的字音,“为什么?”
“因为你是我心中最合适的人选。”
最合适的人选是什么意思?
家族势力?我家只是一个商户。
金钱财物?太子怎么会缺钱,就算缺钱,那也有不少巨富权贵家等着。
多年情谊?先不说没有互通心意,到底为什么要娶男子当正妻呢,皇上和宗室一定会阻拦的。
“你答应吗?”这是袁皓问的第三次。
他不会一直问下去的,要不要答应?这太奇怪了,无法用常理解释。闻青已经头脑过载,过于复杂奇怪的场景让他不知道从何处开始思考。
“好。”
闻青听到自己答应了,身体比头脑快一步作出决定。
“但是我有一个要求。”理智压不住冲动,抢着说出了第二句话。
袁皓问,“是什么?”
“……你只能娶我一个。”
如果这是梦,就再疯狂一些吧,如果能拥有他,那就要全部。
袁皓没有马上回答,而在站在原地思考。
闻青不知道他思考了多久,但他感觉这段时间真的好长好长。各种可能的情况都在闻青脑中预演,叽叽喳喳分裂出不同派系。
男子三妻四妾本就平常,更何况太子总要绵延子嗣,真是贪心不足;
趁机会赶紧改口,以后再徐徐图之;
难道对他有感情,就要不断退让吗,没有这个道理;
人家只是随口一提,你居然真的答应,还提要求,可笑;
……
“可以。”袁皓说。
闻青呆立在原地,彻底放弃了理性思考。
袁皓答应了,他会成为太子妃,袁皓唯一的妻室,一切都像做梦。
真的像做梦。
没有人反对,好像男子本来就可以与另一个男子结亲。
礼部来宣旨,是他成为太子妃的旨意,还定下了婚期。
家人也都高高兴兴的,为他准备了……嫁妆?
也是有坎坷的,比如礼部送来的婚服破破烂烂,袁皓扔了,带着他去绣衣坊试了又试,买了最漂亮也是最贵的一件。
成婚那天敲敲打打,拜过高堂、见了宾客、他住进了太子府,坐在满目红绸的喜房里,桌上点着一对手腕粗的龙凤喜烛。
烛光里,穿着同样的婚服的袁皓走进视野。
直到这时,闻青还是很恍惚。
他看到袁皓坐在旁边,拉着自己的手,说,“以后就是夫妻了,应当称呼亲密些,你想我喊你什么?”
“青青。”闻青想了想,害羞地说出这个小名。
“青青~”袁皓马上试着喊了一遍,闻青不敢看他,点头回应。
“你呢?我要叫你什么?”礼尚往来的,闻青也要问一问他。
袁皓想了一会儿,时间有点长,勾起了闻青的好奇心。
最后,袁皓说:“白薯。”
“?”
好奇怪的名字,是乡下会给小孩起的名字吗,类似狗剩、毛毛?
还是说……他的本体是白薯,他是白薯精。
“送你的礼物。”
闻青还在胡思乱想,袁皓就不知从哪里掏出一个珊瑚摆件,红灿灿的水晶珊瑚,一看就是珍品。
“这太贵重了。”闻青推拒道,他知道袁皓一向钱财紧缺,又刚举行完豪奢的婚礼,即使有皇室帮衬,一定也不富裕,所以不想收下礼物。
“收下吧,就是特意买来送你的。”
袁皓不容拒绝地把水晶珊瑚放在闻青手上。
“好。”闻青看他坚持,也不好扫兴,珊瑚映着烛光,色彩流转,其实他也是喜欢的。
“青青~”袁皓喊起那个亲昵的名字,光是听他这样喊,就已经足够害羞了,他说:“亲我一下。”
袁皓把脸侧过来,等着他亲。
这有些太超过了,闻青此刻才真切意识到,他们成亲了,是要亲密的,对此,他毫无心理准备。下意识的,他以为成亲了就是一起吃、一吃住,就好像会试前,袁皓住在他隔壁一样。
夫妻是要做些亲密事情的,这很正常。
说是正常,闻青已经快把自己煮熟了,僵在原地根本没敢动。
而袁皓也不催促,保持侧身的姿势安静等,好像是在等他准备好。
闻青给自己打气,手有些颤抖地扶住袁皓的肩膀,慢慢把唇凑过去,在袁皓的侧脸上很轻地碰了一下,然后赶紧收回。
因为实在太轻,他都不记得是什么触感,甚至不清楚是不是真的亲到了。
不管有没有亲到,他现在已经撑不住了,他想跑走,跑到没有袁皓的地方,用被子把自己蒙起来。但是很可惜,他现在腿脚发软,根本没有力气。
“青青~”袁皓又在喊。
闻青打了个哆嗦,有些后悔告诉袁皓小名了。如果家人后面再用这个小名喊他,他可能会直接想起现在的场景。
不过好在他长大了,家人给他面子,喊得少,母亲常喊的也是囝囝。
袁皓说:“过来抱抱。”
袁皓张开手臂,等着他过去。
这比亲吻来的简单,而且他正愁没地方躲起来。
闻青主动坐近了些,伸手抱住袁皓的腰,滚烫的脸也藏起来,埋在袁皓的脖颈处。
袁皓也收紧手臂,给予回应,并且腾出一只手,慢慢抚摸着他的头发。
闻青感受到那只手,忽的有些想哭。
真假都无所谓了,如果是梦,就让我一直睡下去吧。
“青青~”袁皓在闻青耳边喊。
闻青有些发抖,忐忑而期待地等着他接下来的话。
因为是抱在一起,这声音格外的近,似乎能感受到气流吹过耳边,“我们安寝吧。”
闻青埋在袁皓怀里点点头。
安寝是睡觉吗?男子之间会……怎么样?
闻青抱得更紧了些。
不过袁皓此时已经行动了,他将闻青打横抱起,放在床内,接着拉下床帐。
床内的光线变暗,闻青紧张地攥着被子。
只要听袁皓的……就行了吧?
他感受袁皓拉开被子,躺在自己身边,接着就是逐渐平稳的呼吸。
原来真的只是睡觉啊。
闻青把心落在肚子里,侧过身,就着昏暗的光线看袁皓,迟迟不敢睡过去,怕一梦醒,自己仍在闻府,而袁皓已经另娶他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