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序(124)

2025-08-12 评论

  嫌疑人在网上发布措辞含糊不明的帖子出售“面粉”,诱使吸毒者主动上钩,在交易过程中全程只提面粉,交易物品也确实是面粉。庄宁屿说:“他在售货的时候,经常会搭配一小包茶叶,我本来还不太懂,直到现在才想明白。”因为一旦事情暴露,两千块每克的面粉在警方面前没法解释,但两千块每克的茶叶可就太好解释了。

  “请问它到底贵在哪里?”庄宁屿诚心请教。

  “不算贵了。”易恪拉着他的手出门,“就是怕你有心理压力,才找了个差不多的。”

  眼下庄宁屿正提着这盒茶叶站在易家门口,他看着眼前的一众熟人,实在叫不出“叔叔阿姨”,但邓纵云已经主动省略了这个步骤,把他往身边亲热一拽:“叫妈!”

  “妈!”这一嗓子是易恪叫的,“哪有你这样的!”

  最后“妈”没叫出来,但“阿姨”好歹叫了出来,万事开头难,庄宁屿成功迈过心里唯一一道坎,坐在沙发上深深松了口气。易国东则是用长达半小时的时间消化了第一声“叔叔”,然而还没等他的心情彻底平复好,庄宁屿就又叫了第二声……于是再多半小时!

  至于易悦和易慎,就更放松了,于是第一次登门就这么在多方共同努力下,取得了一个相当不错的结果。庄宁屿没有收那块表,易恪也无所谓他收不收,只是一味忙着在厨房搜刮好货,准备带回家给老婆做饭。城市里华灯初上,离开易家后,庄宁屿坐在车后座,神情放松,看着窗外飞逝的景色出神。

  “累了吧?”易恪揉揉他的脑袋,“都多少天没好好睡觉了,闭眼睛。”

  庄宁屿打了个呵欠,身体一歪,头懒懒枕在他肩头。

  霓虹灯牌和车灯在高速中相融,流淌出一片斑斓夜色。

  ……

  仗着观兴大厦的地理优势,易恪只要有时间就会拎着饭盒居家出现在研究组,但由于他带饭的装备是一个看起来十分冷血的大双肩包,并不是常见的卡通花花便当袋,人又酷帅狂霸拽,所以研究组诸位同事就算在电梯里碰到,也只会感慨一句有钱人果然有钱得很有道理,秩序维护部天天又是任务又是训练,竟然还有精力来研究组学习,看样子以后八成是要步入政坛。

  我们一定要和他搞好关系!

  易恪全然不知自己已经成为了政坛巨鳄原始股,还在给老婆挑鱼刺。庄宁屿吃得匆匆忙忙,他手边放着一摞调查组刚传来的资料,他们一直在查拉环戒指上的那个日期对于窦德凯的意义,新历898年6月7日,早上刚有眉目。

  “那天锦城暴雨大得前所未有。”庄宁屿说,“就连市政都没做好准备。”

  天地间一片昏暗,街道上到处都是积水,因为雨是临近下班才开始下的,所以许多上班族都没有预防措施。有车一族还好,顶多堵一点,没车的,要么在办公室里等,要么蹭车,要么打车,要么就只有冒雨往地铁站跑。

  软件公司的同事回忆:“窦德凯的人缘不算好,又住在市区老房里,那一带平时就堵得走不动道,下雨就更甭提,所以他没能搭成便车,打车嘛也不好打,写字楼里多少人都在排队,APP挤得进不去,价钱加到两百都没司机愿意接。”

  天气预报说雨要下到明天,一直等也不是事,于是几个同事就结伴往地铁站跑。这种天气里的行人不可能不狼狈,而就在窦德凯被浇成落汤鸡时,恰好看到一辆保时捷停在路口,接走了公司里最漂亮的一个女前台。

  同事继续说:“窦德凯吧,平时老骚扰人家,也不是那种下流到能报警的骚扰,是眼神骚扰,再时不时买点奶茶零食什么的,人姑娘家里条件不错,来我们公司就是混日子的,又高又白又瘦,大美女一个,咋可能看上他嘞?但小窦就是轴,非觉得自己有希望,结果好了,被一场雨浇得深受打击。”

  他失魂落魄地往地铁站走,脚下一滑,大马趴摔得门牙松动,第二天嘴肿成猪头,模样看着要多惨有多惨,同事们虽然明面上表示了关心,但知道内情的,估计没少八卦。

  “这么一个悲惨的时间点,他刻婚戒上干什么?”易恪不解。

  “悲惨确实不值得纪念,但如果因为这份悲惨,促使他产生了某种心态上的变化,或者做出了某种能改变人生的决定,那就可以被纪念。”庄宁屿说。

  而窦德凯的“大日子”,目前已知的有以下这些——

  新历896年,买房;

  新历897年,加入了“地铁搭讪班”,同年底,宇宙集团开始出现破产传闻,最终由公司公关部出面,对购房者进行了安抚,做出承诺,事件得以平息;

  新历899年,宇宙集团彻底暴雷;

  新历910年,策划实施了鲍铭铭绑架案。

  新历898年6月7日,前不着村后不着店,这个日期前后,窦德凯无论是工作、家庭还是生活,都没有发生明显变化,值得纪念的点在哪里?

  “改变不一定是切实改变人生的改变,也可以是窦德凯以为的能改变人生的改变。”庄宁屿说了一句有些绕的话,“可惜他的电脑在事发前就被物理损毁,找不到更多线索。”

  警方倒是有他在“地铁搭讪群”里的聊天记录,6月7日当晚九点多,窦德凯跟着群友骂了几句拜金女后,就下线了,直到6月8日凌晨三点才又上线,给一位“成功群友”的经历点了个赞——好像都不是什么特殊行为。

  易恪突然问:“他6月8号为什么要去上班?”

  庄宁屿放下汤盒:“嗯?”

  “他被摔得鼻青脸肿,又经历了‘情伤’,按理来说,不应该在家休息个一天半天吗?至少也得把残缺的门牙去补了吧。”易恪把饭盒帮忙抬起来,让他把剩下的汤喝完,“软件公司工作很忙吗,还是说,公司不允许请假?”

  “程序员一直是弹性工作制,不一定要到公司打卡,经常在家办公。”庄宁屿说,“这一点在绑架案发生时,警方就已经调查过了,也正是因为这个原因,所以主管对于他整整两天没在公司出现,才会没太在意。”

  “那他就更没理由去公司了,除非受虐型人格障碍,需要通过自我羞辱寻求快感,但他又明显不是,甚至还有点高自尊高敏感。”易恪摊手,“所以问题又绕回来了,他干嘛要去公司?”

  6月9日的软件公司并没有发生任何事,美女同事照旧独美,而窦德凯则是在工位上坐了一整天,饭也是叫的外卖。

  庄宁屿又看了一遍软件公司同事的口供,这一次他的目光聚焦在几个词上——大声、坐得很直、谈笑风生。

  都是很不错的词,但出现在这个时间点的窦德凯身上,明显有些刻意。庄宁屿隐约有了一点眉目:“窦德凯在身体受伤情感‘受辱’,并且完全可以在家办公的前提下,依旧选择了鼻青脸肿地出现在公司,声音洪亮、挺胸抬头和谈笑风生,说明他内心深处其实知道自己正在被当成笑话,所以才需要用外露的夸张行为来缓解耻辱和紧张感。”

  “他不想去公司,但依旧去了公司。”易恪突然冒出一句,“不会是被人给PUA了吧?就像美女是他的猎物,而他其实也是某个人进行服从性测试的猎物?”

  新历898年6月7日,这一天,是窦德凯开始被“驯化”的日子,他以为自己的人生即将因此发生重大改变,而事实上也确实发生了重大改变,但他所踏上的路,尽头并不是巨款和美女,而是生命的终结。

  庄宁屿说:“那个‘幕后主使’。”

  ……

  针对宙斯集团的调查仍旧在进行,王蕾买凶杀害鲍宇宙情人一事很快就得以证实,她只是瞥了眼证据,就平静地承认了罪行,又反问:“第三者难道不该死吗?宇宙出了事,我找到她,满屋子的进口家具,满柜子的爱马仕包,鸽子蛋大的蓝宝石,那些都是我们的夫妻共同财产,我都没有为难她,只要求她留下东西走人,她居然不愿意,她儿子都死了,还在惦记着这些钱。我当时着急筹钱救命,顾不上那么多,就想找个人吓吓她,结果失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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