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宁屿点头:“我去趟人力资源部。”下一轮广播体操曲马上就要开始,规则区内原本也需要更多人手,用来压制随时都有可能发疯的实验员,所以他打算再放一批“保安”进来。
易恪陪他一起出了门,伸手按下电梯。据守在净化室门口的队员汇报,这段时间电子屏上的数字不再是稳定的99:99:99,而是开始出现了类似于二十三小时、十二小时、八小时等不稳定的变化,虽然维持片刻后,很快又会跳回99:99:99,但至少说明张允夏的精神污染状况已经开始有所改善,此时的她,正在和自己作斗争。
“假如现在苗凤去敲净化室的门,你觉得是会刺激到她,还是帮助到她?”易恪问。
“按照人类复杂的情感,不好说,但按照规则,找到母亲应该是张允夏的心愿。”庄宁屿走进电梯,易恪随即按下数字“3”。电梯缓缓上升至三楼,“叮”一声之后,轿厢门还没打开,走廊上却突然传来一声巨响,以及一片“快抓住他”的惊叫!
庄宁屿面色一变,和易恪紧冲几步,空气中此刻已是灰尘密布。施城原本被安置在人力资源部隔壁的空实验室里,由医护人员和两名行动队员进行看护,但现在,实验室和人力资源部之间的墙上赫然出现了一个大洞,地上到处都滚落着青灰色的加气砖。
“庄队!”护士捂着受伤的手臂跑出来,惊慌地说,“施城突然变异了!”
毫无征兆地骤然心跳加快,心率高达403次/分钟,远超人类极限,还没等医护人员找出原因,他就冷不丁睁开了眼睛,然后如同末日电影里的僵尸一般,脚步蹒跚且快速地爬起来,直直撞向了眼前的墙壁。
轻质隔墙在巨大的冲击力下,酥脆如饼干,摆放在人力资源室中央的招聘机器也被他一头撞倒,“砰”地摔裂了外壳,零件向着四面八方滚落。庄宁屿来不及多想,高声吼了一嗓子:“小心!”
一名行动队员侧身一闪,躲开了施城陡然生出利刺的双手。这位生物研究所的所长,此刻外貌正在急剧变化着,皮肤越来越苍白,头越来越圆,瞳孔越来越黑,甚至黑得透出了一丝红,手指变成尖尖的形状——他也成为了实验员。
“靠。”闻讯赶来支援的青岗嘴里骂了一句,之前就觉得这姓施的脆皮得有点离谱,敢情是打了药还没起效,憋到现在才来了个大的。钟沐看着怪物一般的施城,不可置信地问:“他疯了吗,为什么要给自己注射这种药物?”
“有可能非自愿,”庄宁屿说,“也有可能是被谁给骗了,并不知道药物注射后的副作用,他是实验员,也能是另一个人眼中的实验体。”
就在这片混乱中,广播体操曲又响了起来,两侧实验室的门接二连三地打开,实验员们扫去疲态,充满期待地在走廊上列好队,准备获取自己辛劳工作后的工资,但事实却令他们的再度失望了。
纯音乐的广播曲嘈杂得好似高分贝噪音,实验员们的愤怒简直不可遏制,他们和上次一样高高举起了手,大喊着“我们要工资”,而略显地狱幽默的是,施城竟然也同样举起了手,但很快,周围的实验员们就发现了他。
“把我们的工资还回来!”
“可恶的管理者!”
“工资!工资!工资!”
施城被堵在了人群中央,他一边机械而又不受控地喊着“工资!工资!”,一边又竭力想躲开这个群体。变异后的身体让他有了成倍增长的攻击力,很快,墙上就开出了一朵血花!
“工资!工资!”施城含糊地叫着,手指“噗呲”穿过了身前实验员的胸口。
“该死的管理者!”实验员们尖叫起来,矛盾进一步被激化。
“你去资料室。”庄宁屿低声命令,“一定不要让实验员们冲进去,再多抽两个人看着张允夏。”
易恪不放心:“你也是管理——”
庄宁屿扭头看了他一眼。
易恪把后半句话咽回去,拍拍他的后背:“好,自己小心。”
“这里还有一个管理者!”在电梯门关合时,他听到了这么一句。
庄宁屿一脚踹飞了迎面扑来的实验员,行动队员们迅速端着枪围过来,漆黑枪支和凶悍的保安让走廊再度止沸,一部分实验员在死亡的威胁下,开始迟疑着退回实验室,可另一部分却站着没动,反而慢慢聚集、靠拢,用仇视的眼神看着管理者002。庄宁屿很快就发现了,这批留下的实验员,瞳仁的颜色都由原本的漆黑变为了和施城一样的,透出一丝红的黑。
他们看起来正在进化。
“工资!工资!”施城目前像一个摇摆在管理者和实验员之间的分裂体,高举双手站在庄宁屿面前讨薪。庄宁屿没有惯着他,直接飞起一拳,完美进化和药物催熟之间的差距也由此显现,施城登时捂着肚子痛苦地蹲在地上,只能从嗓子里挤出气音,就这还是庄宁屿收力后的结果。
“把他带回去,这次看好一点。”庄宁屿转头问,“机器怎么样?”
一名行动队员头疼地回答:“不亮了。”
停留在走廊上的实验员们仍在步步逼近。
庄宁屿握紧手里的枪支。
“退回去!”行动动员们怒呵,却收效甚微。实验员们看起来踌躇满志,似乎有什么已经填平了他们内心的惧怕,所以不准备再退让。二楼传来枪声,三楼的实验员们也不再犹豫,手里握着装满黄绿色药物的针管,“噌”一下扑了过来!
庄宁屿说:“开枪!”
其余楼层同样一片混乱。易恪守在资料室门口,怪物实验员在枪声中倒地,但很快又会摇摇晃晃地爬起来,似乎只要还没有被激光彻底切割成碎片,他们就会继续无休止地前行。行动队员们迅速扣好防护服,免得被飞溅的不明药水喷到。空气里泛着焦糊而又腥臭的气息,碎裂的玻璃上也留下道道血痕。
“我们也要当管理者!”
“管理者!管理者!”
一名实验员像跳蚤一样平地跃起,在空中大张四肢扑向正背对自己的保安员,却被人从身后扯住,白大褂“刺啦”一声裂开,实验员踉踉跄跄跌在地上,他愤怒地回身看向罪魁祸首:“该死的管理者!我要杀了你!”
庄宁屿闪身躲开,鞋底在满地血浆中划出一道白痕,装满药水的针管自他耳侧擦过,扎在了另一名实验员身上,很快,对方就痛苦地痉挛起来。
“庄队!”耳机里传来汇报,“苗凤的资料已经传输了百分之三十,能打开,但是肉眼比对太困难,我们看不懂,可能要花很长时间。”
“让小易去找,他能过目不忘。”庄宁屿扣动扳机,“快,抓紧!”
一名胳膊上扎着针管的实验员倒在了他面前,管中还残留有一部分药水,正呈现出诡异的粉红色,但实验员们用来攻击保安员和管理者的针管,药水是黄绿色。
他们在给自己注射药物!意识到这一点后,庄宁屿的视线迅速扫过所有人,果然,没多久,他就发现有一只苍白尖细的手从十七号实验室里伸了出来,手里握着的,正是装有粉色药物的针管,细细的针尖悄无声息刺入门口一名实验员的皮肤,随着药水被推入,该名实验员立刻变得极度具有攻击性,几乎是四脚着地地扑向了一名行动队员!
庄宁屿干脆利落地开枪结果了他,然后大步冲向十七号实验室,一把拽住了那只试图偷偷收回的手!
一个身材瘦小的实验员被高高拎了出来,胸前还挂着“实习”的牌子,而在她的白大褂兜里,则是装满了装有粉色药水的针管!
“啊!”她大声尖叫着!
“庄队。”有行动队员认出了她,“这个实验员之前在走廊里鬼鬼祟祟,我们问她在干什么,她说捡到了一支针管。”
“针管呢?”
“给我们了。”
“有药吗?”
“没有,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