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吟游诗人的听众艾丽斯也得到了一个差不多大小的摘抄本,扉页处是“假如你能看懂诗人的文字,那么你也将会成为他所钟爱的诗,投掷出摘抄本吧,当有人胆敢伤害你的爱与诗时”!
一条人鱼扑向杜白,却被从艾丽斯手中飞出的摘抄本砍成了两截。
吟游诗人和听众,是现场唯二有人鱼击杀权限的游戏角色!
其余队员很快就默契地退到了后方,给他们留出充足空间,金色的诗集和银色的摘抄本在空中划出道道炫目光线,事实证明并没有任何一条人鱼能读懂那些诗,他们最终选择调转方向,拖曳着鱼尾争先恐后逃回了大海。
“Princess——”狂吼声被风吞没。
海岛又重新归于宁静。城堡共计损失铁栅门*1,木门*1,水晶吊灯*1,以及堆积满地的“人鱼残骸”,管家及时带领女仆出现在了楼梯口,她们用笤帚和拖布把砂砾铲进花坛,让宴会厅重新归于洁净。
傅冬和宋乔薇全程都待在最角落里,国王没有成为举起屠刀的刽子手,王后也没有来救自己的孩子,他们看起来完全就是两个漠然的、高高在上的旁观者,并不愿意参与其中。
叶皎月从杜白手里接过诗集,扉页上的使用规则其实已经很清楚了,但她还是有些疑惑,不知道“深奥的文学”在哪里,以及,艾丽斯也需要“能看懂诗人的文字”,摘抄本才会有攻击性,但现在这两个大白本子,看起来并没有任何使用痕迹。
“有的,叶队,有的。”杜白解释,“在它刚出现在我手里时,上面确实有诗,但就像使用说明里写的,它在攻击怪物时,诗歌会成为类似于子弹的消耗品,当战斗结束,诗歌就会全部消失。”
“上面是什么诗?”
“就……都是我能看懂的诗。”
你能看懂的诗,现场同事不约而同地想,竟然还能成为人鱼眼中的深奥文学?
可见海里一定没普及九年义务教育。
“按照目前来看,应该是你所能控制的诗歌数量越多,含义越深奥,这本诗集的杀伤力也就越强。”叶皎月说,“小艾的摘抄本也是同理,但二者攻击范围不同,诗集能无限制击杀怪物,摘抄本只能攻击试图伤害诗人的怪物。”
杜白和艾丽斯神同步地一拍额头,双双化成网络热门表情包。
文学素养这种东西,和罗马一样,都实非一夜所能建成。
但,根据以往许多次的任务经验来看,怪物大概率是会升级的。
“不然还是给霍部汇报一下这件事吧。”
“好。”
尿频信号传输器再度累死累活地忙了起来。
……
锦城研究组的小办公楼里,庄宁屿正独自待在实验室——也不算很独自,因为易恪此刻就在两层楼之外的休息厅,算是精准卡在了分离焦虑与分离不焦虑的临界点上,所以庄宁屿虽然偶尔还是会有点心神不宁,但最终依旧坚持到了下班,甚至坚持到了加班。
何墨头昏脑涨地说:“别闹了,青鸟阁这个规则区根本就是一个严密的球体,确实,在最初版里,它肯定有个门可供玩家出入,但在人工改造之后,它的所有编码都被破坏了,嘶……我应该怎么给你解释呢,大概类似于在被外力破拆时,该规则区的所有序列结构会自动重组为超密度形态,所以它只会越来越安全,换句话说,拆解的过程反而会让‘门’和‘墙’进一步融合,明白吗?全球第一的保险箱公司‘Aegis’用的就是类似加密技术,你知道这家公司吧?”
庄宁屿:呵。
何墨不解:“你这是什么表情?”
庄宁屿摆摆手,把空了的保温杯给他,示意去接点水。研究组老大秒变茶水小弟,但没有谁能忤逆秩序维护部唯一的皇帝,何墨不仅去接了,甚至还精挑细选地泡了点金丝皇菊,香喷喷地给大爷端回来,结果进门就见三个巨大屏幕上正疯狂闪动着绿色代码,滚动速度一秒可达数千行。
细看,结尾全部是【Code Accepted】,密码已接受。
庄宁屿确实不擅长复制规则区,但他真的很擅长拆锁。
何墨瞪大眼睛,手里的保温杯险些因为震惊而滑脱,庄宁屿淡定接住,另一只手潇洒拎起自己的包,再用胳膊肘捣捣何墨,找几个人看着点,大概后天早上就能出结果。
易恪的车正停在地库。因为庄宁屿拒不肯坐“大哥大嫂百年好合”车,执意要先贴膜,所以他临时换了辆SUV,车内空间很大,刚好能把人从副驾驶完完整整地抱到自己怀里。
足足一天的分离,虽然两人实际距离相隔不算太远,但对庄宁屿来说,真的已经很困难了,在过去的十多个小时里,他脑子里至少闪回了七八次易恪在ICU的场景,每次都要靠吸入式喷雾让自己镇定,很辛苦,所以易恪特意用力多抱了他一会儿,在耳边表扬:“我的老婆怎么这么厉害啊!”
庄宁屿把脸埋在他的脖颈处,工作是一种踏实感,现在是另一种踏实感,好像空悬着的心忽然就落到了实处,舒服得不知道怎么样才好。易恪手伸进T恤,后背冰冰凉凉的,还带着一点潮意,于是上下抚动着帮他放松,轻声问:“今天工作累吗?”
不累。庄宁屿摇头,喝了一天茶,磕了两包瓜子,剩下大部分时间都在想你,真的。
易恪笑了一声,也没有拆穿,只是握着他的腰凑过去接吻:“走吧,回家。”
邓女士让管家提前给两人送了炖汤,只需要稍微加热一下。庄宁屿在实验室里待得又热又闷,回家先冲了个澡,出来后一边擦头发一边拿过手机,刚点开消息通知栏,就被一拥而入的十几张照片卡得电池发烫。
何墨:照片*18
全部从单位的监控视频里截出来的。画面里的易恪看起来好似一个第一天送小孩上幼儿园,不放心却又不得不狠下心的慈祥老父亲,正站在各个隐秘的角落里,伸长脖子往实验室的方向看,而其中一张,在庄宁屿撑着桌子吸药时,他看起来已经差不多要破门而入,不过后来还是刹停在了几步之遥的位置。
“……”
没有喝茶,也没有嗑瓜子,干了一天活的庄宁屿小跑下楼,想表达一下,至少那句话里的想他是真的,却又不知道要怎么开口,他靠在餐桌旁看着忙碌的易恪,看了半天,最后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转身就往书房跑。
易恪:“老婆可以了可以了放过我的保险箱!”
千万级祖母绿的佩戴活动已经远远脱离了易恪最初为之设定的频道,在这个家里出现得过于频繁,庄宁屿觉得自己还能再努力一下,但人已经被强行按在了餐桌旁:“坐好,吃饭。”
也行吧。庄宁屿主动帮他盛了一碗饭,以示爱意。
清脆的沙拉在唇齿间迸开,鱼片汤也很滑嫩,碗盘和勺子碰撞出细细碎碎的声音。吃到一半,易恪摸摸他的头,问:“明天我是回总部上班,还是继续在研究组陪着你?”
庄宁屿“咯吱咯吱”地咬着莴苣,手潇洒一挥,总部,你去,我可以。
易恪竖起拇指,厉害。
然后第二天下班时,他就在停车场接到了一个看起来有些潦草的老婆,主要潦草在衬衫领子上沾了许多咖啡色的药剂喷雾,在接吻时,口腔里也有相同的苦味,大概是不受控地按了很多揿,药水才会流得到处都是。
“不治了不治了。”易恪抱着他,心疼得直哼哼,“辞职,回家,我养着你。”
治还是要治的,庄宁屿拍拍他的后背,多给我一点时间,这个康复速度真的已经很可以了。
话是这么说没错,但易恪在这天睡前,还是握着他的手,面对面科学分析,老婆是这样的,我觉得你的不安全感主要还是来自于对我能力的不信任,当然这不是你的错,纯粹是因为之前的我不够好,但现在我已经进化……唔。
庄宁屿截断话头,拍拍他的脸示意自己没事,然后重新在怀里找回熟悉的位置,又从床头柜上摸出来一本昨天刚买的《莎士比亚十四行诗》,单手一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