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众获得了属于国王的权杖,但房间里的所有同事都觉得这件事很合理,包括和庄宁屿相处了加起来也没几天的首都组队员,可见皇帝就是皇帝,不需要亲见每一位子民,威严与仁慈就能遍覆四海之内。
钟沐手机里录着一小段傅冬面对大海“吟唱”时的画面,算是为大家这一次的破解任务带来了片刻难得的欢乐,青岗一连看了三遍,笑得胃都疼了:“我靠哈哈哈哈哈这是什么鬼动静。”
钟沐笑够了才想起来问:“对了庄队,你怎么会知道从海里能召唤出海妖?”
这个问题,庄宁屿扭头看向易恪,目光深深,想好了再答。
易恪揽住他的肩膀,明白,老婆你尽管放心!
“蒙的。”
“蒙的?”
“因为这一次的任务实在太像游戏了,而在所有和海有关的游戏里,几乎都会出现在海妖的吟唱。”易恪干脆利落地回答,“所以我们就决定在日暮时分试一下,正好觉得今天的太阳有点邪门,看起来就像是有事要发生,没想到真的抢在傅冬之前获得了道具卡。”
首都组:“哇,这都行?”
锦城组:“这当然行,有句话怎么说来着,‘天选之子总得命运女神垂青’,我们庄队可是从五岁开始就要抱着传国玉玺才能睡觉的奇人,据说连睡衣都是龙袍。”
庄宁屿:“……”
叶皎月看着道具卡上的提示——“忠心耿耿的臣子,满怀敬仰,愿俯首于权杖之下,听从其旨意”。
这次游戏里共有十个大臣,那么根据字面意思来看,这张道具卡应该能在某些特定节点操控他们。
“傅冬这次是误打误撞被我们发现了,但在我们没发现的地方,他肯定还有更多隐瞒。”叶皎月把卡片还给庄宁屿,提醒队员们,“后续多留意他和宋乔薇吧,毕竟无论是规则区外的傅总,还是规则区内的国王,都不是省油的灯,为了利益,他随时都能献祭他人。”
……
晚餐依旧是典型船员餐,回去的路上,天黑沉沉的,易恪牵着庄宁屿的手,边走边闲聊:“实话实说,如果我们目前不是身处规则区,而是正在进行一场大型全息游戏,其实还挺有意思的。”
庄宁屿用房卡打开门,站在窗边活动筋骨。易恪倒了杯温水,看着他吃完药和糖浆,这才从身后把人抱住,贴上来哼哼唧唧地问:“老婆老婆,你怎么不理我刚才说的话呀?”
庄宁屿潦草一“嗯”,以示理了。
“什么‘嗯’,你从来不会在工作上不理我。”易恪不依不饶。
观察力惊人,记忆力惊人,力气大,还会蹭来蹭去地撒娇,属实不好敷衍。庄宁屿只好被迫重拾刚才的话题,和他分享了一下自己在听到“大型全息游戏”时的念头——在傅寒的产业里,似乎就有这个版块。
易恪:“啧。”
庄宁屿双手捧住他的脸,亲一下,别叫了。
易恪:也可以。
唇齿间还残余着咽喉糖浆的苦甜味,凉凉的。易恪把人抱起来,抬头去吻他的喉结,庄宁屿笑着躲了一下,示意放自己下来,有电话。
易恪没有松手,单手把手机够过来,准备看看是谁这么不识趣——
姥爷。
“咳!”他火速把老婆规规矩矩放回小沙发上,用手背帮他擦了擦嘴,又抻抻衣服,自己也火急火燎拨了两下头发,这才挺直腰背坐好,接通了视频:“姥爷好,国内是凌晨四点多吧,您这是一夜没睡?”
“刚起床,年纪大了觉少。”钟平鹤穿着睡衣,看起来还在招待所里,没在单位,他说,“小孙他们查到了点东西,还没整理好,但宁屿着急要,我就先打电话给你们说一声。”
庄宁屿在进入这一次的规则区之前,就已经根据叶皎月发出来的零星关键字,在让调查组搜寻这片海域上和国王、王后有关的所有信息了,在通讯恢复之后,他又继续向调查组发送了更多细节,好让同事能更高效地配合自己。钟平鹤说:“欧洲那一片最不缺的就是国王、王后和公主的故事,但都年代久远,而且一大半都是童话,没有太多参考价值。小孙他们查到的,我觉得比较有用的,是一个卡牌游戏,在海员之间很流行。”
游戏名叫“徘徊王权”,和这一次的规则区一样,每个玩家都要抽取角色卡,接着再根据该角色的人物背景和任务,决定各自接下来的玩法。
“‘徘徊王权’在最开始时很简单,只需要一副扑克牌一样的纸质卡牌,攻防清晰,容易上手,非常适合在没有信号的海面上消磨时间,流行开之后,有厂家又把它做成了单机游戏,于是‘徘徊王权’就这么逐步迭代起来,情节越来越丰富,玩法也越来越灵活,然后,关键的来了。”
庄宁屿点头,我准备好了,姥爷你说。
“傅寒旗下的一家游戏公司正在研发同款游戏。”
意料之内。易恪也说:“我们刚刚还在讨论这件事。”
“当然,根据现有的技术,傅寒应该无法做到让一个游戏成为规则区,这违背了规则区出现的基本逻辑。”钟平鹤继续说,“所以我们目前的推测是,曾经有一群人,比如说船员,在那片海域上玩过类似于‘徘徊王权’的卡牌游戏,并且在游戏过程中,闹出了命案,形成了规则区,而傅寒则是在这个规则区的基础上,完成了属于他自己的复制改造,抹除掉原本的游戏玩家,改让卡牌角色直接成为玩家。”
通俗来讲,原本的规则区是人玩游戏,改造后的规则区是游戏角色自己玩自己。
调查组很快就发来了关于这款游戏的详细资料,庄宁屿粗略一拉,眼前一花,角色近百人,道具卡近千张,还有各种令人目不暇接的技能,连文字带图足有好几个G。
“他应该无法做到让这么复杂的游戏完全融入规则区,”易恪说,“这些东西我来看吧,你只需参考一下基本逻辑就够了。”
庄宁屿应了一声,又在线问姥爷,傅冬和宋乔薇的孩子怎么样了?
钟平鹤回复,依旧由宋母带着住在美国,在傅宋二人出事后,傅思恒就没有再出门上过学,改由家庭教师上门授课。此外,有人一直在暗中盯着他们,目前还不清楚是为了保护,还是监视。
傅思恒从出生起就在美国,从来没有回来过,所以关于他的资料很难找。目前只知道,因为染色体先天异常,他的智商似乎要略低于同龄人的平均水平,虽然不严重,但傅氏夫妇依旧对此相当介意,宋乔薇曾暗中带着他跑过不少医疗机构,但都收效甚微。
一向自视甚高的傅冬应该是很不满儿子这个缺陷的,或许这也是他不肯把他带回国,而是要藏起来的理由之一。易恪问:“那傅冬暗地里做的那些人体实验,有没有可能也是为了他的儿子?比如说想找出一个方法,来治愈傅思恒的染色体疾病?”
钟平鹤回复,有可能。
庄宁屿给调查组提交了申请,要求他们继续去找关于傅思恒的资料,越详细越好,游戏里国王和王后离心的关键点就在于孩子,青岗的角色卡上所体现出来的信息很有限,需要从现实世界里大量补全。
在忙碌的工作里,时间过得很快,一眨眼,天就彻底黑成一块化不开的浓墨,而夜色笼罩下的大海往往会比白天更为可怕汹涌,暴戾狂躁!
挂钟指针交叠时,新的午夜终于伴随着沉闷的雷鸣再度降临。
大海仿佛正在被一只无形的大手搅动,船只又一次被高高抛起再重重落下,海水寒得刺骨,庄宁屿紧紧抓住桅杆,目光冷峻地看着海面上熟悉的、密密麻麻的人鱼群,他们正在随海浪彼此扭曲推挤,鱼尾“啪啪”敲击着浪花,试图用更多的数量和更锋利的巨齿,将诗人和他的诗集一起撕碎!
“Traitor ——”(注:背叛者)鱼群齐齐怒咆着。
诗集的攻击力并不因恶毒的谩骂而有丝毫减弱,易恪张开手指,融化的金色焰火在漆黑风暴间发出刺目之光!它如一只正在极速飞行的机械鸟,在诗人的遥控下紧贴海面飒然穿梭,锋利羽翼割开厚重鳞甲,只留下一片惨叫与咆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