炽序(91)

2025-08-12 评论

  “结果怎么样?”庄宁屿问。

  “没事,嘉嘉没有被性侵过。”何雨回答,“所以我就想着,可能真是我看错了。”

  “哪家诊所?”

  “安康诊所,在华平路那边,我当时坐的287路公交车。”

  易恪把诊所名和时间发给了调查组。

  做完检查后,两人就一起回了家,何雨本来想继续观察一段时间,结果没过两天,嘉嘉却突然发病住院,还很严重,保姆连夜带着行李下去医院陪床,何雨也买了第二天的火车票,准备回学校找一份寒假工,谁知当天晚上,就出事了。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我正在睡觉,隐隐约约觉得床边有人。”

  庄宁屿猜测:“是爷爷?”

  何雨点头:“是,我当时被吓坏了,大声吼他,他却不肯走,一直夸我长得漂亮,说想和我交朋友,还说要给我钱,再后来,他就开始动手动脚,我尖叫着让他滚,但完全无法挣脱,他的力气实在太大,后来我还被堵住了嘴,本来都绝望了,没想到关键时刻,我二婶却回来了一趟,要给嘉嘉取东西,她一把拉开那老变态,两人一起摔在了地上,二婶让我赶紧跑出去报警,我就跑了。”

  “然后呢?”

  “我跑出小楼后,想打110,却发现手机丢在了房间里,想到邻居家求助,结果天太黑了,慌乱中又不小心滚下了山,腿也是在那时候摔断的。”

  “最后为什么没报警?”

  “因为我二婶后来找到了我,她不让我报警。”

  “是你二婶杀了爷爷?”

  “没有,那老变态是自己死的。”何雨态度坚决,“我二婶只是拉了一把,他就死了,可能是脑溢血,也有可能是心脏病,总之,他是自己死的,没有谁杀他。”

  “后来还发生了什么?”

  “后来我就走了,二婶给了我钱,让我赶紧走,连夜走,别再回小楼,直接回学校。其实当时我的腿根本没法走路,但我真的太害怕了,就拄着木棍硬往山下挪,后来靠止疼片坐了两天火车。回到学校后没几天,我又接到了二婶的电话,她说嘉嘉没抢救过来,已经走了,我问她尸体的事,她说已经处理好了,在铁锅坑,那儿不会有人发现,让我别管。”

  “那你的二婶呢?”

  “被雇主带出了国,我问过她是不是嘉嘉的父母,她敷衍着不肯说,只让我不该问的别问。没过多久,她也在国外出了车祸。”

  “为什么你会认为拼图和尸体在一起?”

  “因为那一晚我看到了,那老变态摔倒时,脸上就插着一片金属拼图。何雨嗓音干涸,“十年了,我以为这件事不会再被人发现,谁知……其实在刚进规则区时,我还心存侥幸,觉得可能和嘉嘉无关,南屏路的老房子出现后,我依旧自己骗自己,希望就像规则里说的,只要帮嘉嘉过完生日,就能轻轻松松安全离开,直到后来,庄队说拼图少了一张。”

  “所以你就去找了周老板?”

  “是,我和周老板去年其实见过一次,在一家敬老院的慈善活动上,他是赞助方,我是志愿者,他不记得我,但我却知道他是个好人。”何雨抿了抿干裂的嘴唇,才继续说,“所以我就私下找了周老板,把当年的事说了一遍,求他帮我去找一下拼图。我告诉周老板,如果能找到,那我们所有人就都能安全出去,如果找不到,我也会坦白交代所有事。我只是不想失去工作,不想被重新牵扯回案件里,并不是想拉着大家一起死。”

  钟沐拍拍她的肩膀:“先喝点水吧。”

  沉默了许久的周欢畅也在此时开口作证:“小何确实是这么和我说的,不过我并没有在铁锅坑里找到拼图,也没看到尸体。”

  庄宁屿看向何雨:“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何雨点头:“是,这就是全部的故事。”

  钟沐微微蹙眉,还想说什么,却被庄宁屿制止。他看了眼时间,提醒道:“该准备晚饭了,在找到拼图之前,一切照旧,不要激怒保姆。”

  众人各自散去,钟沐陪着何雨一起去了厨房。褚绯绯和李昊等在202门口,眼巴巴地看着大家,很没有底气地提出:“我们也在规则区里,是不是能共享一下会议信息?”

  “能,但不是现在。”庄宁屿说,“先回房休息。”

  小情侣手牵着手,心事重重地回了房间,临近门时还不忘双双回头,结果只来得及看到202无情关上的门。

  李昊不死心,又把视线投向正在走廊抽烟的周欢畅。

  周老板表示,看我没用,一切听庄队的。

  易恪问:“腿怎么样?”

  “晚上再换药吧,只是有些疲劳过度,不严重。”庄宁屿扶着他,一瘸一拐地坐回床边。这时候调查组也刚好打来视频电话,说已经找到了安康诊所的负责人。

  “当年确实有这么一件事。”屏幕里的女医生说,“正好就是我接的诊,所以有印象。那天下午四点多吧,一个小姑娘,瘦小极了,可能也就十三四岁,带着一个比她还小还瘦的女童,两人在诊所门口犹豫了半天才进来,进来也不肯摘帽子口罩,我问了好几遍,小姑娘才说怀疑妹妹被路上的坏小子给欺负了,想让我帮忙检查一下。我听完也被吓了一跳,问她家长在哪,为什么不报警,她说只是怀疑,还不确定,于是我就给女童做了检查,幸好,孩子没事。”

  “确定没事?”

  “确定没事,我是专业的妇科大夫,这种事不可能看错。”

  既然没事,好像也就没有必要再报警。所以女医生也只是叮嘱了两句,让她们一定要记得给家长说,以后离坏小子远一点,又免了诊金,这事也就过去了。

  通话结束后,庄宁屿问:“你怎么看?”

  “何雨刚才说的,一半真一半假,或者至少,她肯定隐瞒了一些事。”易恪帮他捂着膝盖,“不说别的,毫无背景的保姆杀了有钱雇主,却没有一个人报警,现代社会,一个大活人,怎么可能在处理完尸体后,就等于完美掀过了整件事?”

  “她说了一个对自己最有利的故事。”庄宁屿若有所思,“最大程度地和骸骨撇清了关系,让已经死去的二婶扛下了尽可能多的罪名。”

  “这倒是人之常情。”易恪起身,到桌边倒了两杯水,“假如她当年真的险些遭遇侵犯,那施暴者无论是自己心脏病发身亡,还是被保姆杀的,还是被小何杀的,还是被保姆和小何一起杀的,都好过让他得手,何雨交代这件事时懂得提前打好预防针,给自己争取脱罪的机会,算她聪明。”

  “何雨不可能无缘无故带着嘉嘉去安康诊所做检查,既然去了,就说明她当时确实怀疑嘉嘉遭遇了性侵。”庄宁屿接过杯子,水里加了点蜂蜜,有很淡的甜,于是他一口气喝完,才接着说,“其实如果‘爷爷’真的是个恋童癖,那他试图侵犯何雨也能说得通,刚才安康诊所的医生不就误把十八岁的何雨当成了十四五岁的小姑娘吗?她从小就营养不良,又长了一张小孩脸,头发枯黄,体型偏瘦,喜欢小动物和蝴蝶结,话少,性格懦弱,没有父母,只有一个立场不明的婶婶,的确是犯罪分子眼中最好下手的那一类人。”

  但现在最大的违和点在于,嘉嘉明明是很喜欢爷爷的,虽然她有智力缺陷,但并不是完全没有思考能力,刚才何雨也说了,嘉嘉很抗拒被外人触碰身体,那她怎么会直到生日前夕,还依旧愿意用各种美好的图画和颜色来代表爷爷?

  “也是,何雨只住一个月,都差点被侵犯,更何况嘉嘉在这里待了至少两年,比起何雨,她明显更没有自保能力,没任何理由被犯罪分子放过。”易恪坐在椅子上,和庄宁屿面对面,想了一会儿才开口,“除非……”

  “除非先后有两个爷爷。”庄宁屿说,“真心疼爱嘉嘉的好爷爷,和最后一段时间才出现在小楼里的坏爷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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