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远寒也看了它一眼。
他将人头放在地上,随即轻飘飘掠出,掌心力道狠重地劈在侍应生肩膀上,顺着他的胳膊就夺走了那把枪。路远寒反手用枪托砸在侍应生腹部,顿时砸得那蛇人吐了一口血水。
“哦?原来你是功能型啊。”
菲奥娜显得有些惊讶。
显然,财阀大人已经从刚才的事中回过神来,启动了展台上的新型杀器。随着齿轮轰隆隆的震响,监管机猛然落在地上,两臂延伸出无数高速旋转的链条,朝着侍应生腰后劈下,瞬间就将他尾巴绞杀得血肉模糊,然而他却没有死,一双眼睛还在怨毒地瞪着菲奥娜。
他嘴巴里还在汩汩冒血:“财阀不死…怎能……”
侍应生的这句话没能说完。菲奥娜拿起一把机械弓弩,面带恼怒地搭箭射杀,锋利的箭矢穿透他咽喉下浮现出的鳞片,尚还温热的尸身痉挛着猛颤了几下,终于死了。
路远寒想,看来那片逆鳞,就是蛇人最脆弱的地方了。
他刚才帮菲奥娜控制局面,并不是对这两方有任何一点偏颇,只是这座楼毕竟是瓦伦提亚家族的大厦,路远寒还不想与监管机作对,更不想被保镖队带下去处置等死。
那把溅血的枪在他手上,顿时吸引了无数目光。
菲奥娜的脸色终于变了。
她似乎想说点什么,只是话还没出口,剧烈的轰鸣就席卷了整座大厅。侍应生死了,那具尸体就躺在地上,谁都没想到还有一场恐怖袭击,高空投掷的追踪弹撞碎玻璃,火光冲天,爆炸的余波将在场所有人都掀飞了出去。
惨叫声、怒骂声交错着此起彼伏,那些权贵们死的死逃的逃,十个保镖队也忙不过来,整座宴会厅简直乱成了一锅粥。
路远寒从地上爬起来,眼前发黑地眩晕了片刻,才意识到自己头上流血了。他伸手捂住额头,看到满手殷红,竟然毫不在意地将血迹一擦,反手将旁边的伊凡拉了起来。
此刻菲奥娜忙着应付炮火袭击,正是逃跑的最佳时机。
作为同事,无需路远寒多说,伊凡也知道该怎样配合他行动。两人趁乱上了升降梯,他们一踏进熟悉的包厢,那层感应式的地面瞬间有所触动,载着两只逃亡的宠物直达顶层,又回到了一开始的大厅。
路远寒问:“前辈,你还记得武器和封印匣在哪里吗?”
他问这一句的时候颇为谨慎,毕竟伊凡曾经说过,那枚黑环要是离开他身边,会发生极为恐怖的事情。闻言,伊凡掀起衣服,露出底下血淋淋的真相,路远寒目光不由得一顿:他竟然将匣子缝在了自己腰侧,而那些针脚还在不断渗出黑水。
伊凡平静地放下衣摆,指了个方向:“东西应该在菲奥娜的收藏室,只不过没有钥匙,我们得想办法从清洁工手里拿到备用的那一份。”
清洁工?路远寒面色古怪。
想到那些一按就能流下消毒水的管道,他不由问道:“既然这座大楼的科技已经这么发达了,菲奥娜还用得着清洁工吗?”
“宠物的尸体可以清理进下水道,但她的收藏品可不一样,每隔两小时就会有专人进去擦洗、整理,以保持藏品最完美的状态。当然,没有人敢偷瓦伦提亚财团的东西,除非想被悬空艇追杀到天涯海角……谁能想到外面炮火连天,都打成那样了,还有两个不怕死的贼准备闯收藏室呢?”
伊凡冷笑了一声,提前到这里的几个小时,他对财阀手段已经深有了解。
而在此时,看管大厅的保镖也持着枪围了上来,两人被重重枪口对准。枪林弹雨之中,路远寒纵跃而起,猛然将一梭子弹扫射出去,最前面的蛇人被筛得血肉横飞,伊凡则快速打开匣子,将属于他的黑环重新戴在了手上。
在众目睽睽之下,正在巡航的悬空艇朝着顶楼撞了过来。
第40 逃亡
悬空艇何其庞大,撞在顶层的玻璃上,瞬间压垮了半层楼,比下面宴会厅闹出的动静还要激烈。钢化玻璃裂成无数碎屑飞射而出,每一道锋利的残片都杀人无数,血溅高台,将保镖们穿成了肉做的塑像,身上的黑西装也被鲜血浸透。
伊凡站在原地,那些迸溅的玻璃好似有着活性,在空中倏然扭曲,飞旋着避开了他,竟没有一片触碰到他的身体。
路远寒一看他拿出眷顾,知道这些人必定要惨死当场,还没等悬空艇撞上大楼,就已经踩着蛇人们的肩膀躲远了。
此刻,他正紧靠着墙,手上的机枪弹匣耗尽,顺着垂下的手臂砸在地上,发出沉闷的响声。
路远寒没有回头,听到伊凡那边窸窸窣窣的动静,又问了一句:“前辈,你这次解了封印,还能镇压眷顾的力量吗?”
他身边所有的事物都变得诡异了起来:
天花板上的管道嗡嗡震响,蒸汽四处流窜,玻璃吊灯也闪着极其危险的光,随时会砸下来一样。某个保镖身上的燃烧物滚落在地,被路远寒一脚扫飞,轰然炸开,在已经撞毁的大厅掀起如同置身火海的热浪。
路远寒想,看来就算离伊凡三十米远,也没办法摆脱厄运的影响。
忽然,那些怪象停下了。
顶层狂风呼啸,尸体铺了遍地,就如刚杀过人的屠宰场。路远寒视线落在一块较为完整的碎片上,通过玻璃的折射,看到了伊凡血肉模糊的腹部和一只手,他似乎又将黑环塞进了封印匣中。
随着伊凡一步步走来,路远寒观察片刻,判断出眷顾的影响确实不见了,才松下一口气,从保镖们身上搜刮了不少枪支弹药。
他们动作极快,毕竟谁也不知道菲奥娜什么时候会上顶层,从大厅出门左转数十米,就到了放置杂物的工具室。那名清洁工手上没有武器,毫无还手之力,在路远寒的逼问下双手颤抖着交出了钥匙。
对于这个蛇人,伊凡并没有下死手。
虽然在厮杀时毫不留情,却并不意味着他是一个冷血的人。在蛇人统治的城邦,面前的清洁工也不过是一个普通公民,甚至很有可能因为这件事丢掉工作,被瓦伦提亚财团解雇。
但他自身都还在逃亡,更管不了一个畸变物的死活。伊凡瞥了眼蛇人还颤动着的瞳孔,漠然转身,将他反锁在门内,便按照记忆中的路线,带着路远寒往收藏室赶去。
不过片刻,他们就到了那间神秘的收藏室。
随着两人推门走入,收藏室的顶灯应声而开,鎏金的灯光倾泻在地面上,将他们脚下的血迹都照得荡漾着金边,仿佛走进了一座闪耀的灯罩。进门处铺着地毯,看上去是从某种动物身上完整地剥下一张毛皮,才能剪裁得如此雪白而美丽。再往深处走,中间的展桌上摆着琉璃矿玉、水浸人头、背负机械旋翼的小鸟……各种千奇百怪的藏品陈列于此,甚至还有一根金属横杆,专用于悬挂倒吊下来的蛇尾。不知道菲奥娜杀过多少同族,才能收集到各种颜色,每一条尾巴上的鳞片都熠熠生辉,像是翠蓝的花瓣盛开。
路远寒站在满屋金光中,辨认了好一会,才发现他们的物品在角落里堆放着。
两人拿走武器,清点数量,整顿了一下身上的装备,便匆匆离开了收藏室。好在菲奥娜没有研究过手杖具有的力量,否则不可能将一件异物随便扔在这里,任由物归原主。
考虑到接下来还要一路逃亡,路远寒认为他们必须想办法赚取金铢,才好在地下城行事。
只是收藏室里的东西都太贵重,极容易被认出来路,禀报到瓦伦提亚财团那里,他也就没有打那些藏品的主意,暂时压下了想法。
两人急速奔跑在走廊上,除了脚步声,路远寒还听到了一阵逐渐靠近的震响,随即面色骤变——那是升降梯要到顶层了。他一手攀着楼梯翻身而下,伊凡紧随其后,路远寒破门而入,发现十九层确如菲奥娜所说,是她的花园。
他环顾了一眼四周,这层楼遍是盛开的花朵,从玻璃顶垂下的藤萝覆盖着多数区域,地形又错综复杂,有数条通往各处的小径,正适合他们藏身。
路远寒压低身体,放轻脚步,就像一道幽影潜伏在花团锦簇的围墙之间。他前进了几步,旋即感觉到背上轻飘飘泛起一阵痒意,仿佛有人正抚摸着他的脊椎,那阴鸷的寒意顿时让路远寒汗毛直立。